李璵垂著眼睛仿佛不知道,耳尖卻輕輕抖了抖。


    「本王記得二娘子的阿姐是這幾日成婚?」


    「是,阿姐今日親迎,後日正是三朝回門之期。」


    「長生應已代你送了禮物上門。」


    他想?了想?,嘴角勾起一律不易察覺的微笑?,「本王猜著,長生的手?筆大約是蜀錦吧。」


    杜若意外,音調裏便帶了幾分懇切,「殿下待妾太?客氣了。」


    「還是那句話。二娘子想?要?什麽,隻管直說,對著本王,無需兜圈子。」


    ◎74.情人怨遙夜,二


    李璵舊話重?提, 溫柔專注神情仿佛變回那日花樹下的翩翩公子,每個字都是邀請誘惑。


    杜若暗惱這人有事沒?事專愛釋放魅力,搖頭晃腦做風流狀, 實在可恨, 便忍不?住直言相譏。


    「殿下喜歡別?人有話直說,自己為什麽老?是兜圈子呢?」


    「此話怎講啊?」李璵詫異的揚起眉毛。


    杜若抬起臉直視李璵, 清亮的眸子水光盈盈, 隱約帶了一絲怒氣, 軟綿綿的笑?語中機鋒不?掩。


    「殿下處處喬張作致, 想?來在府中夫綱不?振, 要借妾給人上眼藥。隻不?知是做給王妃還是張孺人看, 不?如直接吩咐,妾也好照章辦事, 保證辦得殿下滿意。」


    李璵久居高位,從未被女?人當麵譏刺, 不?由得啞然?失笑?,盯著她?瞧了半晌, 取笑?道, 「二娘子聰慧, 必然?知道怎麽做才最能叫她?們忌憚了?」


    杜若遙遙一指。


    「請殿下用飛白體寫了樂水居正房的匾額麽?」


    李璵一怔,忍不?住握著嘴悶笑?。


    這丫頭被王妃擺了一道,不?肯做婢妾姿態爭寵告狀,先還以為是個良善無爭任人擺布的,原來尖刻起來會撓人。


    「自然?是你吃不?下東西,日日吐酸水,鬧著找大夫。本王心急如焚,視宮闈規矩如無物, 拿金魚符開啟宮門。為你,連夜進宮請太醫,再為你,被禦史狠狠參上一本啊。」


    他?嘰嘰咕咕說了一大串,杜若一時不?解,待回過味來,便惱得呸了一聲?,狠狠瞪過來,麵孔微微漲紅。


    李璵見她?失態,不?禁哈哈大笑?,才要說話,卻見杜若一雙眼睛瞪得溜圓,帶了薄薄慍怒,全無平日乖順神情。


    他?怔了一下,玩鬧之心大起,隻想?逗她?,便又笑?起來。


    「二娘子如斯美艷,冠絕滿府姬妾,本王三生有幸,才得佳人滿懷。」


    杜若萬萬想?不?到李璵貴為皇子,能冒出這種登徒浪子的輕薄言行來,臉上更紅了幾分,眸子裏怒意滿滿之外,還不?知所措。


    李璵生怕驚了她?,忙咳嗽兩聲?,正色承諾道,「二娘聰慧,無論王妃跟前、孺人跟前,亦或是長史跟前,擇時自保便是。便有髒水混話,隻管往本王身上推。本王請你入府,必然?護你周全。」


    方才還在調笑?,怎的突然?轉了聲?氣。


    杜若心底大感安定,嘴上卻說,「殿下的用意雲山霧罩,妾不?敢揣測。妾不?過是個小小的妾侍,在主母跟前,要站便站,要打便打,卻是無甚大用呢。」


    李璵板起麵孔壓低聲?音。


    「這院裏明明配了十二個侍女?,獨鈴蘭挑頭,其他?人都一樣位次,不?知二娘為何偏偏將蕉葉調去守院門啊?」


    真是個輕易矇混不?過去的賊主子。


    杜若噗嗤一笑?,盯著腳尖道,「妾是小門小戶出身,看王府高門,那便是龍潭虎穴,妖魔鬼怪一大堆,可不?敢片刻放鬆。蕉葉隻要肯抬出王妃的招牌,妾自然?放她?進內室服侍。」


    李璵聽?得好笑?。


    「二娘這般狡詐,本王盡可放心。以王妃與孺人的資質腦筋,想?來你不?至於吃眼前悶虧。」


    他?起身看房裏布置,樁樁件件都還算妥當,便走到屋角櫃子跟前。


    「鑰匙是你那丫頭收著,還是鈴蘭收著?」


    「這房裏東西都是海桐收拾。」


    李璵眼中掠過一絲訝異,點?頭讚嘆,又向她?攤開手掌。


    「瞧不?出你小小年紀,禦下倒是頗為嚴厲。」


    杜若便喚了海桐進來要了鑰匙遞與他?。


    海桐看著王爺親自動?手搬被褥,杜若倒是袖手立在旁邊翻眼皮,極之訝異,一時也拿不?準該不?該幫忙。


    李璵將被褥扔在暖閣外侍女?偶爾陪伴的小床上,憾聲?道,「二娘子今夜辛苦。」


    杜若臉上微微變色,嘟著嘴連連搖頭。


    「妾不?去,妾有擇席之癖,換了床可睡不?踏實。」


    李璵挑眉。


    「咦,二娘可是忘了?本王才是天潢貴胄,怎可用侍女?臥具?」


    他?說的倒也在理,杜若咬著牙不?情不?願走過去將被褥展開捋了捋。


    兩人說的有來有往,都沒?有叫婢女?動?手的意思,海桐忍著笑?意退了出去。


    杜若暗暗咬牙,板著臉不?敢嗆聲?,李璵憋笑?,起身將角落一架檀木刺繡插地屏風收攏搬過來隔在兩人之間。


    檀木沉重?,多虧隻得四扇。


    他?呼哧嘿呦搬了,一個鷂子翻身上床,立時吹燈,室內頓時一片漆黑。


    杜若未及防備,大為窘迫,跺腳低聲?急問,「這麽早,殿下吹什麽燈啊?」


    雖然?看不?清麵龐,也猜得到她?又羞又惱的表情,李璵得意地悠然?嘆息,仿佛十分疲倦似的含混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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