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朝三皇子伸出手:「再脫一件給我。」


    三皇子快要被氣死了:「作什麽?你要冷死了?」


    「自然是遮一遮血,你這蠢蛋。」


    三皇子抿著唇,陰沉沉地看她一眼,最後還是把外袍也脫了。


    鍾念月將袍子一裹,對慌亂的香桃道:「你去尋陛下。」


    香桃也怕晉朔帝,但她心底姑娘永遠是最大的,聞聲想也不想便小跑著去了。


    鍾念月這才慢吞吞地挪動著步子往帳子走。


    她才不要誰來背呢。


    若是一會兒飛流直下三千尺,那她可以連夜搬離這個星球了。


    錦山侯都快嚇哭了,巴巴地跟在她的後頭。


    三皇子咬了又咬牙,生怕一會兒鍾念月和父皇說,是被他氣得出血的,於是也跟了上去。


    這會兒天色已經徹底黑下來了。


    高淑兒一行人隻朝這邊望了一眼,看得不大真切,道:「怎麽走了?」


    「誰知曉呢,這鍾家姑娘最是嬌氣,應當是待不住了罷。」


    這廂還等著呢。


    不多時,便見一個作丫鬟打扮的小姑娘,匆匆闖到了陛下跟前。


    懷遠將軍低喝一聲:「什麽人?」


    晉朔帝掃了他一眼。


    懷遠將軍便立時閉了嘴。


    「香桃。」晉朔帝認得她。


    香桃小心翼翼道:「姑娘要尋陛下呢。」


    懷遠將軍聽罷,心道這是哪家姑娘,實在沒有規矩,哪有請陛下前去的道理?


    晉朔帝緩緩起身:「她如今在何處?」


    香桃:「應當,應當回帳子裏了。」


    晉朔帝知曉她應該是回他的帳子了,於是徑直轉身朝大帳去了。


    留下懷遠將軍愣在了那裏。


    錦山侯和三皇子一路跟到大帳外,便不敢動了。


    等晉朔帝走到帳子外,他們的身形就更僵硬了。


    晉朔帝看也不看他們,隻掀起了簾帳,一步跨入,便見那小姑娘正纖弱又嬌氣地立在那裏,瞧著十分可憐。


    臉色都是雪白的。


    他走上前,皺了下眉,想也不想先捏了下鍾念月的手腕。


    柔軟,還有點涼。


    「哪裏不舒服了?」晉朔帝沉聲問。


    鍾念月搖搖頭道:「好著呢,隻是……陛下派幾個人出去問一問,為我尋一樣東西罷。」


    什麽東西?


    話到了晉朔帝嘴邊,卻又驀地被咽了下去。


    晉朔帝的目光落在了她的披風上,還有她圍在腰間的外袍上。


    孟公公先前說的,姑娘年紀到了的話,又湧現在了晉朔帝的腦海中。


    鍾念月見他不出聲了,隻好輕嘆一口氣,勾了勾晉朔帝的肩,踮腳、湊近些,她身上的幽香氣便混著一點若有若無的血氣,鑽入了鼻間。


    鍾念月道:「我要尋月事帶。」


    若是古時女子定是羞於開口的,可她這時是不怕羞的。


    晉朔帝垂下眼眸:「來人。」


    他很快便吩咐了下去,又命人打來了熱水。


    鍾念月:「陛下貼心,再將我帳子裏換洗的衣裳也取來罷,我洗一洗才好換上。」


    晉朔帝抬手,捏住了披風的帶子,摩挲了下,沉聲道:「此物是何人的?」


    第39章 懷抱(像是在仔細端量他...)


    鍾念月想也不想便答道:「三皇子的。」


    晉朔帝:「……」


    他麵上沒有什麽變化, 隻是眸光沉了沉:「哦。」


    鍾念月蜷了蜷身子:「哎,方才不覺得如何,這會兒才覺得有些沒力氣, 還有些冷。」


    晉朔帝伸手一把扶住了她的腰。


    鍾念月這下也坐不得, 也躺不得,便隻能拿晉朔帝當杆子倚著了。


    她十二歲時便來月事了。


    在年幼的殼子裏過著日子, 過著過著, 便真有些被同化了似的。她那時已經忘記自己在現代時, 是什麽時候來的了, 因而半點準備也沒有。


    就突然那麽一日,一覺醒來, 便將幹清宮暖閣的床榻給染紅了。


    宮人見了, 嚇得趕緊去尋晉朔帝了。


    晉朔帝倒是見過大世麵的,一步跨入暖閣, 瞧見床上的紅,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隻淡淡吩咐下去,備水、備衣物。


    一下便消去了鍾念月的尷尬。


    後頭晉朔帝還請了女醫來。


    女醫坐在她的對麵, 同她講起了月事是個什麽東西,又再三安撫她不必害怕,流血並不代表死亡,如此種種交代得分外詳盡。


    鍾念月頭一回聽了這樣的長篇大論,沒有聽得瞌睡都惹出來。


    而女醫同她說這些時,晉朔帝便坐在一旁,不動如山。


    神色淡然得仿佛這天底下最沉穩牢固的倚靠。


    他都這般了。


    她自然也就愈發平靜了。


    等將那女醫送走後, 晉朔帝當夜還留在了暖閣裏,就如清水縣時那般, 也擺了一張軟榻在旁邊陪著她睡覺。


    她喊冷,就往她懷裏塞湯婆子。


    若說她唯獨在誰跟前丟臉不怕,那便是在晉朔帝跟前了。


    好像也沒什麽狼狽的模樣,是他不曾見到的了。


    晉朔帝垂下眼眸,淡淡道:「朕記得不該是今日。」


    鍾念月驟然從回憶中抽離出來,愣了下:「嗯?」隨後她才反應過來,驚異出聲:「陛下怎麽記得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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