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念月截斷了他們的聲音,脆生生地道:「那我都去讀一遍好了。」


    眾人:「……」


    鍾念月問:「不好麽?」


    她生得漂亮,論誰瞧見了,都會不自覺地放柔了同她說話的口吻。自然凡事也更包容些。


    喜好美麗的事物,無論男女,這乃是人之天性。


    那陳司業猶豫片刻,一點頭,道:「便聽鍾姑娘的吧。」


    這位主兒多半不是真來讀書的,就是來尋個熱鬧。


    那便讓她尋好了。


    來這裏混日子的王公貴族,也不止一兩個了。


    於是底下人先領著她去了同歲的地字班。


    領她去的人,想了又想,還是先同她叮囑了起來:「這裏頭坐著的,有將軍家的公子,有公主的女兒,有伯爺、侯爺的兒子,還有三皇子……」


    言下之意便是勸她,可莫要輕易與人起了衝突。


    鍾念月應聲進了門。


    裏頭的人正圍著一個錦衣華服、玉麵紅唇的少年說話。


    「我今日隻到未時便走了。」少年道。


    可把旁邊的人羨慕壞了。


    少年頓了下,更見得意,道:「父皇命東閣大學士做了我的老師,待晚一些,便要請高大學士為我上課了。」


    旁人更是羨慕。


    隻一人冷不丁插聲:「他不是太子的老師麽?那太子呢?」


    「靜!」鍾念月身旁的人喊了一聲。


    他們立時便收住了聲音,一時齊齊朝門口看了過來。


    「這是鍾家姑娘,今日起,便也要在這裏讀書了。」


    幾個少年郎乍見鍾念月,唰唰就紅了麵頰。


    唯獨那三皇子正目光不善地盯著鍾念月。


    鍾家姑娘可要喚那惠妃一聲「姨母」,喚太子一聲「表哥」呢。


    倒也是巧了,這會兒有人一路小跑著來報:「殿下,太子殿下,……如今進了門了,正、正尋著鍾姑娘呢。」


    三皇子的目光一下更顯陰鷙了,盯著鍾念月,如針紮一般。


    鍾念月哪管他,轉頭問:「我坐哪裏?」


    「這裏。」


    鍾念月慢悠悠走過去坐下了。


    三皇子本是這裏最尊貴也最得意的人,結果還沒得意上多久呢,就聽見外頭的人喊:「太子殿下。」


    祁瀚一腳踏入門內,俱無視各家貴女朝他投來的目光,徑直走到鍾念月麵前。


    他從小太監手中接過一個小瓷盅,遞到鍾念月跟前,道:「這是我給表妹剝的鬆子。」


    眾人聞聲驚異。


    而這時候落在鍾念月身上的紮人的目光,不止三皇子,還又多了一道。


    鍾念月皺了皺鼻子,轉頭循著那目光望去,便見到了一個梳著雙髻,作書童打扮,模樣還算嬌俏的小姑娘。


    鍾念月不搭理祁瀚,隻指著那小姑娘問:「她是誰?」


    小姑娘身旁,另一個頭戴釵環的小姑娘應聲道:「她是我的伴讀,是蘇家的姑娘。叫蘇傾娥。」


    蘇傾娥?那不是女主的名字嗎?


    鍾念月看了看祁瀚,再看了看那蘇傾娥。


    蘇傾娥似是不敢看她,垂首立在那裏,肩頭微微發抖,好不瘦弱可憐。


    哎呀,真煩。


    女主不會已經吃上她的醋了吧?這才多大年紀呀,就整上情情愛愛的了!


    鍾念月將頭轉回去,揭開蓋子,瞧了瞧裏麵的鬆子,淡淡道:「我不愛吃這個……」


    祁瀚一口氣哽在了喉嚨口。


    鍾念月轉頭看其他人:「你們誰愛吃?拿去分了吧。」


    眾人聽得瑟瑟發抖。那可是太子親手剝的啊!誰敢分?


    祁瀚聽得一口氣差點提不上來,當場撅給鍾念月看。


    這時候,落在鍾念月身上的那道目光抑製不住地,變得更加尖利了。


    鍾念月:「……」


    女主有病嗎?


    沒看見她都表現得對太子不屑一顧了嗎?她還哪門子的不高興啊?


    祁瀚強忍著怒意,不想在眾人跟前失了風度。他便如同哄不懂事的妹妹一般,低聲道:「表妹,這是我仔細剝了好幾個時辰才剝出來的,手都出血了。」


    眾人越聽越驚駭,更有摻雜羨慕的。


    而蘇傾娥的目光更紮人了。


    像是恨不得把鍾念月整個都紮透一樣。


    鍾念月:「……」


    三皇子見了這樣一齣好戲,實在按捺不住了。


    他隻聽人說,那鍾家姑娘喜歡太子,鍾家與萬家隻怕都要作太子強有力的後盾了。如今一瞧,好像也不是如此嘛。


    三皇子陰沉一笑:「鍾姑娘是不是同太子吵架了?鍾姑娘不喜歡,扔了便好了。太子心胸寬闊,必然不會怪罪你的。要說這吃食啊,……我母妃宮中有一道酥酪才是一絕,鍾姑娘不如嚐嚐我的?」


    祁瀚麵上的怒意已經遮掩不住了。


    三皇子得意得厲害,渾然是拿鍾念月當做個和祁瀚拉鋸的筏子了。


    鍾念月才不想給人做墊腳石,自然也不樂意給人做筏子。


    她擰了擰蓋子,將那整盅扣好,扭過頭,眉眼美得驚人。


    她懶洋洋道:「你說了這樣多的話,想必是想要太子表哥親手剝的鬆子了……倒也不必我扔了,你再去撿了。」


    她話音落下,便將手裏的瓷盅朝三皇子擲了過去。


    三皇子「嗷嗚」一聲,那瓷盅砸中他的手臂,再順著滑進了他的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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