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封城外,古亭邊。


    風蕭蕭兮易水寒,蘇軾再一次踏上他的貶謫之路,那是他心心念念的杭州。


    從被貶謫的地方和官職就能看出黨團的意義,新黨被打趴,所以他們的貶謫要多慘有多慘。


    蘇軾這種舊黨人物,朝中整個群體還在,他的貶謫就溫情很多,當然,這裏麵也有高太後的舍不得,頂撞歸頂撞,喜歡就是喜歡,不頂撞還不是蘇軾了。範純仁被貶謫去太原時候也是如此。


    蘇軾是以龍圖閣學士知杭州,兩個職位放在一起,他連薪水都沒降,大宋朝不是以你最高職位給薪水的,是以你多少頭銜累加薪水的。這種人跑去杭州想好好在地方幹點事,周邊很難有人掣肘。


    蘇軾對楊元奇這個送行就非常滿意,因為他拉來的人太合心意了,潘金蓮、封宜奴,順便還拉了個李清照。


    楊元奇最後悔是怎麽留他這段時間幹啥,還把朝堂另外一幫大爺得罪了一輪,走得有點狼狽。他自請外出多好?那才是豁達。


    賈易在離京前幾乎要了蘇軾的命,他給蘇軾打上個標簽“蜀黨”黨團領袖,不管你有沒有,這個標簽一傳出去,很難摘掉,這讓蘇軾非常傷。tmd,大家都是被貶,憑什麽你還去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幾乎要做土皇帝。(新舊黨隻是一種說法,沒有真正明說他們是黨團,蜀黨這個卻是明明白白被人貼上去了,這在當時黨團是一種忌諱。文人嘛,還是要點臉,但這點臉也就到此為止。)


    這個時候太好處理蘇軾了,趕緊踢出去。少了一個大嘴巴,大家也好辦事。


    蘇軾也沒閑著,還留下一份奏章,關於黨同伐異,前事不忘後事之師,這事真不能這麽幹。蘇軾的大才就在於此,唐宋八大家不是指詩詞,而是文章。走了還不忘留點東西給人添堵,這玩意可是極有可能留存後世的。有才華的人從來就是這麽任性!


    楊元奇本來準備好了一首詞,想來個應景,好歹蘇軾要走了,自己在給首詞留段佳話掙點名聲,但真到送行時候,發現根本不是這回事。


    蘇軾的想法已經是,走就走唄,他去杭州比留在這鬼地方強。


    封宜奴和王朝雲一起來了首《送別》,王朝雲琴,封宜奴唱。


    茶沒喝完,蘇軾一句話讓封宜奴花容失色:“怎麽還是半闕,要不我補上?”


    還好李清照懟了句:“蘇爺爺搶小女人東西是個什麽意思,我都沒說要補這半闕。”她知道這是封宜奴的心事,蘇軾這不是壞人好事麽。


    王朝雲道:“為老不尊,搶小輩東西,讓她慢慢想吧。”


    蘇家對於離開開封心裏是有點不舍,杭州再美那隻是美,那個年代缺的不是山水,而是開封的繁華。但蘇家也知道,這樣很好,起碼不像上次,那可是純折騰。


    (後世回頭看那段曆史,那些人物,蘇軾除了結局有點慘,他真的贏下了整個世界。有文章、有詩詞、還有一個恒久的古跡——蘇堤,菜都非得叫東坡肉。連隔壁彼岸那個小日子,都想把他當祖宗,對比那個半島,當祖宗和把人拉來做祖宗不是一回事。)


    ……


    望著蘇軾遠去的背影,楊元奇終究還是傷了,他沒有改變任何東西,蘇軾還是這麽走了,他回來與否都沒有任何意義,那不過是高太後最後的掙紮。


    楊元奇痛就痛在,他想抓住一點什麽,卻什麽也不抓不到,時間把曆史碾成了沙,從他指尖滑落。他不相信,楊家不是正在慢慢崛起,但他一進入到這個大時代,卻沒有改變什麽,這是一種很深的無力感。(好吧,主角,故事還在開始呢!)


    潘金蓮輕輕抓了抓楊元奇的手,微笑的看著說:“我們回去吧。至少我爹說,杭州很美!”旁邊李清照和封宜奴撇了撇嘴。


    ……


    朝堂那場爭論傳到了楊元奇的耳朵,楊元奇心裏更是很涼,他能感受到蘇軾那會子的孤獨,他是在為自己抗爭,也是在為自己呐喊。


    烏台詩案在蘇軾心裏留下一道恒久的疤,這是大宋朝文人第一次用文字攻擊一個人,這在大宋朝文人主政極其少見。車蓋亭詩案亦然如此,當舊黨用同一種方式攻擊另外一個人,這讓深受其害的蘇軾出離憤怒。底線就是這麽一步一步拉低的,道德在這種時候非常重要,律法是判斷不出什麽的,這時候隻能依靠道德!哪怕到了後世,律法也隻是個低到不能再低的底限了。


    蘇軾走的時候很是豁達,笑得的確很歡,但某種意義,政治上的那個蘇軾正在死去。


    舊黨正如蘇軾說的那樣,絕不會僅僅是一個蔡確,文字這玩意,口子一口,你能拉進很多人來。本來就是牽強附會,做都做下去了,繼續幹就是。


    新黨的人一個比一個繼續貶遠,章惇、李清臣、蔡卞等等新黨人員組團去嶺南旅遊,牽連人數接近百人。有些貶謫已是在殺人,不過沒用刀子而已。


    蘇軾離開前,在政事堂有句“不能殺人!”實際已經撕破了臉皮,還是範純仁把他趕了出去,不是政事堂的人在這裏胡言亂語。


    文官心裏都清楚,把人貶謫到長江流域以南是個什麽概念。當時的母親河隻能照顧到它的南北兩側,再往南深入就無能為力了,特別以南嶺為界。


    政治有沒有溫情,至少大宋朝曾經有過,宋神宗盛怒之下放過了蘇軾,他不得不放,新黨的幾個首領都不肯支持他,連寫詔都找不到人,詔書裏貶謫一個人和殺一個人是有區別的。總不至於把中書舍人先換掉再來寫?!這個時候誰敢去接。


    政治上再你死我活,大家彼此還留下最後一點個人情誼,都是一個出身,一個鍋裏搶飯,都是為國家做事。政見不同打趴下,但不用掄刀子。這次貶謫卻已經傾向於掄刀子,至於臉麵,蘇軾那句不能殺人把大家最後的尊嚴都扯下了。


    蘇軾的確在開封待不下去了,舊黨不可能再容他,或許最後一點香火情就是不殺你,所以他最終能去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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