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燕竹眼眶通紅地避下去時,林七許的眼眶基本同步地紅了。


    不是故意博取攝政王的同情,隻是……難得有心情流些淚水,讓它恰當地發揮出功效也是不錯的。


    “本王記得,你是極少哭的。”


    即便當初掉了孩子,不管背後抹了多少次淚,起碼在他寥寥數次去探望的間隙,一直都保持著緘默的樣子。


    沒有過度的悲傷和憤恨。


    那時候,就覺得這個女人奇異非常了。


    林七許順著來:“是啊。”


    “今兒出了什麽事?”攝政王最終以一個無比溫和的口吻相詢,少了絲嚴刑逼問的架勢,這令林七許深感是個好兆頭。


    “法華寺是妾身特意要來的,這不假。”這個事實必須承認。


    攝政王等著她接下來的陳述。


    “但是驚馬這事,顯然出了妾身的意外。按理說,尤氏乘坐的車架本來應該是妾身的,不過上車前略略變動了座位,妾身實在不知。”


    林七許語氣無辜極了,竟沒有其他要坦白的事了。


    攝政王奇道:“你不知道本王想聽的重點嗎?”


    避重就輕,也是林氏的一貫風格。


    “知道。不過那個重點,妾身說不出來。”林七許自知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坦言道。


    攝政王端詳了她一會兒,斷沒好讓膝蓋破了流血的女人給他下跪。他好聲好氣道:“是覺得本王奈何不了你嗎?”


    “妾身的傷很重,真的沒辦法去上香,才不得已回了廂房。桃花她這丫頭您也是瞧見了的,性格有點毛躁,到底小了點,一時間慌了手腳才大驚小怪了。”


    林七許簡直睜著眼睛說瞎話。


    桃花的喊聲她是聽見了的,不過那時和謝秉文說得口幹舌燥,身心俱疲,加之沉浸在對妹妹的回憶中,一時沒有顧上。


    林七許萬萬沒想到這個缺心眼的丫鬟。一有事不是盡力想著自己解決,反而是一撒腳跑去求攝政王來。


    看來這次回去必須好好調教下了。


    擱在過往,或者是別的妃妾身上,攝政王可能對這番措辭還有些可以參考的地方。不過。他現在對林氏的了解和提防程度,簡直是前所未有的高。


    “王爺,你可以去查。”


    林七許又說了句不怕死的話。


    不過她現在的的確確不怕死。


    僅管很多心願沒有達成,僅管其琛都還沒有娶妻生子,但是就這樣結束。也不是件很糟糕的事。


    林七許火上添油地補了句:“隻要王爺您查到真憑實據,我都認。”既然得罪攝政王到底了,她又淡淡補充道,“這次的事,燕竹不清楚,桃花更不用說。王爺不用從妾身的丫鬟上白費功夫了。相信以王爺的英明手段,假以時日就真相大白了。”


    這膽兒…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吧。


    攝政王很快從一片震驚中調整過來狀態,神色認真地問:“承認多少?”


    “就王爺您給我的證據,坦白對應的一部分。如果王爺能從這段話裏推敲開去,猜到其他的東西。妾身心服口服。”


    這是在下戰帖了?


    攝政王氣得連茶都喝不下。


    將茶盞猛地一擱,林七許注視著豁然起身的男人足足三秒。


    破罐子破摔了,林七許更懶得講究什麽禮數,連起身行禮都省了。本著留後路的原則,她好心提醒:“王爺,您現在一定很生氣。怪臣妾對您有所隱瞞,可是在妾身心中,這確實是全部的實話,沒有一句是假的。”


    她能清晰地聽到攝政王從鼻間冷哼的聲音。


    “王爺,對不住了。擾亂了您上香的心情。”最後敷衍了一句。


    攝政王無聲地笑笑:“你還有歉意?”


    “有的。”林七許真誠道,“看著出來,郡主很期待這次出行,是妾身辜負了王爺的一片信任。”


    可就實際利益出發。她沒有做不利於攝政王府的事。


    “你還好意思提榮憲?!”莫名牽扯到孩子,攝政王氣得不言而喻。


    林七許莫名一怔。


    攝政王忍著氣道:“你故意接近榮憲是為了什麽?”


    自然為了堵住她的嘴,不讓她把有些秘密捅出去。


    林七許垂下眼瞼默然。


    “嘿,竟編不出話來了。”


    攝政王冷嘲熱諷道。


    林七許還是一言不發。


    “這個你答不出來,那你再和本王說說,要來法華寺的緣由是什麽?總不要說是春光明媚。莫辜負了大好景致。”


    “王爺連這個理由都說了,妾身的確無話可說。”


    林七許之前是來過法華寺的,也是這個時候,算來恰好一周年,是她陪伴惠和長公主祭奠孩兒一同來祈願的,為死去的胎兒誦經超生,捐了不少香火錢。


    多麽現成的借口,攝政王去查一查時間,便會發現連日子都是一樣的。


    可是,孩子都死了,沒必要無辜地拿出來躺槍,又被人記起一次。攝政王對這些事不上心,估計早忘了她曾來過法華寺。


    孩子會活在她心底的某個角落裏。


    永遠。


    事已至此,攝政王再也沒有了和林氏繼續說話的興致,吩咐了燕竹好生照顧主子後,大步離去,連隔壁廂房的小榮憲都丟下了。


    燕竹上前道:“主子。”


    對於完全還蒙在鼓裏的丫鬟,林七許更是一派雲淡風輕:“無妨,替我簡單紮一下,回府即便沒有太醫,我也能弄。”


    以前在江淮,趙氏同樣刁難她,傷可比這刁鑽百倍。


    “怎會沒太醫的?”燕竹拿紗布的手一抖。


    王爺的臭臉色,是所有人都瞧得真切。


    林七許無所謂道:“就是你主子我又失寵了。”


    “啊?”燕竹懵了。


    “動作快些,傷口不必包得多仔細,不過走路時千萬別滲出血跡來。”林七許催促著慢了一拍的燕竹。


    她才不過去取個藥箱,主子居然又被王爺厭棄了?


    特別盡忠職守的燕竹,深感自己消息的落伍。


    林七許深信不疑,等燕竹明白過來一切,除了發現自己成為了一把可憐的‘槍’,必定會在她耳邊嘮叨一堆廢話。


    等處理完畢,她扶著燕竹的手踏出庭院,四下打量了下四四方方的院子。僅管對身邊的暗衛很信任,不過心底總有些不踏實。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攝政王就算查不出她幹了什麽,可輔國公出入法華寺的消息一定會傳入王爺耳裏。(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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