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政王妃對林七許的感覺是不同於其他妃妾的,第一林氏來路…比較特殊,第二,王爺待她比較特殊。


    自己的丈夫喜歡什麽樣的女人,王妃縱使稱不上了若指掌,但幾乎了然於心。


    第一要漂亮的,男人本性。王府有頭臉的姬妾各個風情萬種、貌美如花,第二性子要溫柔小意些,偶爾撒撒嬌,拿拿喬,王爺並不反感。寧側妃在這樣的縱容下,難免驕縱忘形,貪圖些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以致下場慘淡。


    林七許,好像都不太符合。


    攝政王妃笑著嗔她:“你呀,就是太規矩了,說了多少次,不是人前不必這樣拘謹,咱倆都是伺候王爺的姐妹,每次喊王妃多生分呐。”


    林七許在王妃前的模樣永遠謙卑,永遠低眉順眼。


    與初進府時,幾無差別。


    “很多事,養成規矩會比較好。萬一變成習慣,人前失了分寸,這樣不好。”


    攝政王妃道:“很難想象你失了分寸的樣子。”


    林七許笑容淺薄,淡淡道:“確實,這樣的妾身會很陌生。”連自己都想象不出,那飛揚跋扈、氣焰囂張的模樣。


    “太後不是好應付的,日後進宮注意些。”


    攝政王妃說完這句,便扶著丫鬟的手和幾位交好的貴婦去聽戲了。


    “林妹妹,如果不喜歡聽戲,也不喜歡打牌。後花園裏梅花開得很好,不妨去走走罷。”攝政王妃曉得她不喜太過熱鬧的場合,給了個中肯的建議。


    不過林七許的本意是呆在這不起眼的角落裏,慢慢坐到離去的時辰,跟著王妃回府。可誰知道繼續坐在這邊還會招來什麽妖魔鬼怪,光是應付王妃都是吃力的活兒,何況再以妾室的身份去應酬其他顯貴的命婦。


    所以她從善如流:“好的,妾身正打算出去走走。”


    攝政王妃在其他正室麵前充分彰顯了她對妾室的主導力,更加和藹道:“外頭風大,加一件鬥篷去吧。”恩威要並勢。


    這句話從她嘴裏說來。起碼林七許聽不出什麽別扭與生硬。


    可見功力深厚,當正妻當得爐火純青。


    等林七許披著貂絨大氅,籠著獸金小獸爐,慢吞吞地走在石子路時。她心裏悔地不行。為什麽要放著暖融融的花廳不呆,軟綿綿的錦墊不坐,還有些冬季難見的新鮮瓜果,她為什麽一時腦抽,為了給王妃做臉。跑到這冰天雪地裏找苦吃呀。


    入目是冬雪皚皚的素淨,和幾樹枝椏“單薄”的梅樹。白梅雖有清雅之美,可是以雪為景,到底單調了些。


    “種些紅梅會更好呢。”


    今兒撥過來的小丫鬟嘴巴比較碎,一路上都自言自語地說著話。


    林七許難得回道:“上回進宮,壽安宮旁的綠萼梅也很別致。”


    “側妃您不知道,咱們大少奶奶的房裏,也放著兩盆綠色的梅花呢。”


    “大少奶奶,是指謝家的郡主吧。”


    小丫鬟奇怪地一笑:“當然。否則還能是誰。”


    林七許點頭道:“你叫什麽?”


    “綠萼。”小丫鬟俏皮地眨眨眼,嘴邊兩個小小的酒窩。


    “真巧。”


    綠萼殷勤地介紹著:“左手處還有方臘梅林。可惜還含著花苞。往前直走,繞過兩條水廊,栽種著幾棵山茶樹,冬日來看,別有味道。側妃想往哪處走?”


    “看山茶去罷。”


    林七許對脂粉味濃重、說笑聲不停的花廳,其實避之不及。加之冬日門窗閉塞,熏香燒炭不斷,味道也很…獨特。


    水廊拐到一處芭蕉葉遮蔽的角落,林七許突地頓下了腳步。


    “側妃…”綠萼有些不解,出聲喚道。


    “噓——”


    那邊似乎有什麽人在爭吵。


    林七許將身子遮得更隱蔽了。寬大的芭蕉葉已然泛黃,積著輕薄的白雪,輕輕一抖,便簌簌落下些雪沙。


    看人影是…


    一、二、三。


    男人的正臉隱在一株白梅後。看不分明。可那女子的身形十分眼熟,等將視線挪到麵部,赫然是謝儇!另一人,應該是謝儇的丫鬟吧。


    謝儇緊緊抿著唇,努力抑製住內心的恐懼,站在雪水剛化的路上。連腳都凍得冰冷。


    “你,對我有什麽不滿,可以衝我來。”


    蓁蓁從七歲開始跟著她,哪怕是條狗,謝儇都無法做到無動於衷。何況,蓁蓁死得那樣…淒慘,名節盡毀,派去的小廝曾回稟過,蓁蓁的婆婆背地裏還嫌棄這媳婦晦氣,又失了清白,不肯葬在他家的祖墳裏。


    好在,麵對謝家權勢,沒人能堅持到底。


    趙成淵露出一口白牙,笑道:“沒想到,堂堂楊家大少奶奶,也肯屈尊降貴地來見我。不知道很危險嗎?”


    謝儇見到他笑得幾乎扭曲的臉,惡心地幾欲作嘔。


    “當初的結果,不過是你咎由自取。遷怒一個女人,你真是好樣的。”


    “楊大少奶奶,喔不,是大嫂。”趙成淵不陰不陽地笑,“我為什麽要娶那個不要臉的女人?這都是敗您所賜呀。”


    “是拜你自己所賜。”謝儇深呼出口氣,一字一頓道。


    趙成淵無所謂地笑了一聲,甩了甩袖子,裝模作樣地圍著她轉了一圈,嘖嘖笑道:“真是氣派,真是威風。好一個謝家四小姐!好一個永清郡主!”


    他慢慢將腦袋湊近謝儇臉龐邊。


    即使隔著厚實的衣領,謝儇也能感受趙成淵呼吸間的熱氣與森森的寒意。


    謝儇猛地轉身,直麵這個惡意尋仇、心思陰毒的男人,眼神清亮如星辰,開口擲地有聲:“我,行的正坐得直。不敢說沒做過虧心事,但於你,問心無愧!”


    憑什麽趙成淵一副受害者的嘴臉找她討公道,憑什麽趙成淵能夠肆無忌憚地殺害蓁蓁,還敢如此囂張地出現在她麵前?


    是欺她身為女流,隻能忍氣吞聲?


    那趙成淵,就大錯特錯了。


    謝儇昂著頭,笑容輕蔑道:“你放心,蓁蓁的命,我會討回來的。”


    “怎麽討?昭告天下,我是凶手麽?”什麽叫有恃無恐,趙成淵就是欺謝儇不敢聲張此事。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他事到如今一無所有,還不得不娶個聲名狼藉的妻子給別人作笑料,看笑話,謝儇憑什麽人生美滿,高高在上?


    麵對趙成淵,謝儇有畏懼,有軟弱。


    可是,不能露出一分一毫。(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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