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在重慶給你戴的那枚,還有另一半呢。”賀衡恩笑道。


    “那,那……”程箏懵懵地摸摸後腦,他把那個給忘了。他一心隻想給賀衡恩買枚最新的,最時尚的戒指。


    賀衡恩折回臥室把那個戒指盒拿出來,遞到他手上,問:“你買的那枚不是對戒?”


    “隻有你一個人的。”程箏說。


    “現在你把這枚也給我戴上。”賀衡恩衝他伸出幹淨的另一隻手,“我要戴兩枚。”


    “……好。”程箏扶住他的手,取出戒指,像在完成最高難度的雜技,戴戒指的過程是如此的漫長。


    他習慣賦予大多數情侶間的舉止以極致的意義,自我在腦內想象,高潮,多巴胺分泌不止,推動他的心歡呼雀躍。“真好看,你的手。”程箏把他的手攥在手中,力氣輕柔,垂眸反複看著。


    賀衡恩的手比程箏的手要小上一點,不如他的手有張力,不強勁,但蔥白細長,手指一掰就斷似的。


    指節不甚分明,沒有瘦到那種地步,因而顯得線條勻稱,指頭圓潤,手背隻有單薄的幾根血管浮現出寡淡的青色。


    程箏在他的手背吻了吻:“親到骨頭了。”


    —


    “多久之前訂的?”夜靜時,賀衡恩趴在他的胸口輕聲問。


    程箏說:“回到北京那幾天,在沈潤傾那裏訂的。”


    “在沈潤傾那兒訂的?”賀衡恩微微驚訝,舉起手仔細看起來,“他的店……難道這就開業了?”


    “還沒開呢,我是找了他本人,他在國外拿了一枚過來。”程箏不太好意思的笑笑,“我給他錢他還不要呢。”


    “那後來呢?”


    “我按著他那個電話號碼,找到他支付寶,把錢轉過去之後,把他拉黑了。”


    這就叫,“沒有你想不想,隻有你做不做”嗎?賀衡恩受教了。


    “怎麽傻嗬嗬的。”賀衡恩的唇畔漾著笑容,“所以你說沒錢,是因為全買戒指了?”


    “昂。”


    賀衡恩捏著他下巴晃了兩下,真是傻到家了。


    ——


    周五晚上。


    陳一吆五喝六地進門,一進來就鬧鬧哄哄,扯著嗓子問他們:“叫本少爺來幹嘛?”


    陳一兩步一邁,一腳踢上了一個大紙箱。


    “?”陳一迷惑地停住腳,僵硬地抬頭——


    快一百平米的玄關加大客廳,左左右右,都是大小不一的快遞,有的紙箱大到可以裝入一個陳一,有的紙箱小到沒他的手大。


    他利索轉身。


    說什麽叫他來吃飯,純粹是黃鼠狼給雞拜年。


    他對他們的期望值真是太高了。


    “回來!”程箏腳底一滑飛出去,撲上陳一的後背,拐著他的脖子往客廳走,“跑什麽。”


    “你說我跑什麽!”


    “我他媽給你們打工來了?”陳一聲嘶力竭。


    “話別說的那麽嚴重,什麽叫打工啊。”程箏說,“就叫你來拆幾個箱子,順便搭把手而已。”


    “搭把手?”陳一險些破音,“這他媽是搭把手嗎?我是蠢貨嗎?你看看你們買的,這都什麽——”他踢上腳邊的懶人沙發還有長木板,“這都什麽!”


    “你他媽玩房屋改造呢?”


    “別廢話。”賀衡恩把手裏的紙箱丟掉,“快幹活。”


    “你們是什麽級別的蠢蛋。”陳一迷失在快遞中,“神經病啊,非把所有快遞都放在一天取。”


    “都他媽怪程箏,非要體驗什麽一次性取貨的感覺,拉快遞就拉了半個小時……”賀衡恩癱在地板上,撐著上半身,累得雙眼無光。


    “不體驗了,真的不體驗了。”程箏把美工刀塞到陳一的手中,“一次就夠了……”


    這不是正常人網購的數量,也不是正常人可以享受的快樂。


    —


    害怕時間會到很晚,三個人拆了一會兒快遞之後,賀衡恩就改變了策略。他讓程箏找出儲物櫃的全部工具,帶著它們上了樓,把組裝櫃子的事情放到了第一步,留程箏和陳一在貓房,自己回客廳接著整理其他的東西。


    把三隻小貓趕到樓下,樓上響了一段時間電鑽的工作聲,程箏和陳一下來的時候,賀衡恩在往樓上運沙發、電腦這些家具和設備。


    陳一抱起投影儀:“真要改造啊?”


    他就隨口說說,看這個架勢,哪是布置,不是翻新嗎?


    “必然啊。”程箏說。


    中間程箏去做飯,賀衡恩和陳一搬完大件搬小件,動作加快了些,趕在九點半之前將電競房觀影房和健身房布置完成了。


    程箏把烤魚鍋端上桌。鍋都是今天這批快遞裏的。


    “烤魚烤翅、蒜蓉扇貝、薑爆鴨、辣子雞、清蒸蟹和清蒸龍蝦。”程箏對陳一作出邀請的手勢,“請坐,沒騙你吧。”


    陳一此刻無暇顧及別人,把自己摔進座椅,扒著餐桌夠過旁邊的檸檬水猛灌一杯。


    這是人能幹出來的事兒嗎?


    他已經累到肚子失去了餓的感覺。


    賀衡恩坐下:“你不會不行了吧?”他粲然一笑。


    “行……行……”陳一爬起來,拿過筷子,在餐桌上一戳,夾了兩塊蟹肉和龍蝦肉放碗裏,蘸上蘸料送進口中。


    “吃啊你們。”陳一瞥著對麵的兩人。


    賀衡恩和程箏以一種慈愛的目光注視著他,沒人回答他,也沒人動筷,程箏微笑著質詢地開口問道:“好吃嗎?”


    “還行。”


    “快放半個月了吧?”程箏麵向賀衡恩。


    “好像是。”賀衡恩應聲。


    “……?”


    “嘔!”


    陳一瘋狂地扯出幾張紙巾蓋在嘴上,試圖yue出早已被他送入胃中的蟹肉和龍蝦肉,幹嘔的努力程度之深,讓他的臉頰通紅,眼淚藏在眼角


    “操!那他媽還能吃嗎??”


    “怎麽不能吃啊。”程箏慢悠悠說,“想當初我小時候,過年那陣子,年前買的肉,可以凍到大年初十……”


    “滾!!”


    “你就說好不好吃吧。”


    “……”


    “我就知道,別裝了陳少。”程箏笑嘻嘻道。


    吃完飯,陳一左手一兜打包的剩菜,右手一兜廚餘垃圾,滾出了他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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