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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卻說韓夜為了找尋登天之法、為了和心愛的司徒雲夢長相廝守,力戰昆侖八派眾多高手,閬風巔的南風子大意落敗,碧玉堂的月寒仙子為韓夜的魅力所折服,玉英宮的藍無瑕與韓夜惺惺相惜,紫翠派的靈炎道人則驚歎韓夜毫無邪念,這四派的掌門相繼落敗,天墉城的紫旭真人為挽回仙派顏麵,毅然上台挑戰劍魔韓夜。


    韓夜一臉嚴竣地望著紫旭真人,紫旭真人則一臉肅然地望著韓夜,兩人相互看著,似乎都沒打算馬上動手,紫旭真人便道:“劍魔,你為何不動手?”


    韓夜見紫旭真人眉宇之間正氣凜然,紫黑色的道袍配上如同白河般飄散的長發,頗有幾分仙風道骨,他不免麵帶敬意地道:“紫旭前輩是仙派德高望重的人物,按理晚輩當敬重於你,不該先動手。”


    “是嗎?是想讓老夫先動手,好找出破綻所在對嗎?”紫旭真人依舊把雙手負於身後,用充滿正義的眼光望著韓夜,頗有些不信任地道:“天墉一派,清氣所鍾,乃是天下清氣最為集結之所,老夫身為天墉城的掌門,豈能容外道妖魔在此猖獗?隻是老夫不明白,你明明是一介妖魔,崆峒二仙、玉虛還有蜀山弟子怎麽都會和你站在一邊?”


    韓夜語氣堅定地道:“我早說過了,我雖是蜀山半入門弟子,但蜀山一派不知如何上天,這次來昆侖山正是為了尋求登天之法,好與我那未過門的妻子團聚,此行我無意傷害任何人,更無意對昆侖眾前輩不敬。”


    紫旭真人聽了韓夜的話,細細沉思了一番,而後才微微皺起了蒼勁的白眉,右手朝地上一抓,兩儀台上裂開一道口子,從中飛出一把體型寬厚巨大的劍,那柄寶劍吸收了大地靈氣,喚作“承天”,紫旭將其握於手中,朝韓夜凜然道:“劍魔,你現在對老夫說什麽都無用,除非你能打贏老夫,出手吧!”


    韓夜知道打鬥在所難免,他握緊晃動著的魔劍,卻尚還有些猶豫。


    “你不動先手,老夫便先來!”紫旭真人說罷,抓著承天劍便朝韓夜衝來,恰似一陣紫黑色的旋風,韓夜不敢怠慢,化出真武七劍訣迎戰紫旭真人,兩人用劍在兩儀台上鬥了七八個回合。


    紫旭真人打著打著,往後一退,朝韓夜把紫袖一揮,空中忽而飛來一顆巨大的飛石,直砸向韓夜,韓夜很機敏地用閃星訣唰地一聲跳開,巨石砸在兩儀台上,形成一個三丈大坑,直引得塵土飛揚。


    紫旭真人當然沒有就此停下攻勢,他右手握劍,左手把掌向著地上一按,道:“且看老夫的千山劍!”說著,紫旭真人開始積蓄土靈氣,方圓十數丈的地麵內忽而一陣震顫,其上猛然衝出無數岩石構成的巨劍,直刺立於其上的韓夜,韓夜不停地躲閃巨劍突襲,那無數岩石巨劍仿佛沒完沒了似的,在廣闊的兩儀台上瘋狂破土衝天。


    雖說千山劍的威力很大、攻擊範圍很廣,但韓夜有薛燕指引,加上自己迅捷的身法,算是不難躲避這些岩石巨劍的襲擊,隻是躲閃了一陣後,漸漸真氣有些不續、體力有些不支,過了一會兒,千山劍的威力驟然減弱,兩儀台上恢複平靜,而收招的紫旭真人則又化作一道紫黑色的旋風,攻向疲於躲避的韓夜。


    紫旭真人的這次攻擊來勢洶湧,韓夜剛從千山劍的凶險突襲中脫開身來,落到地上還沒站穩,紫旭就已經攻了過來,卻見這一身正氣的道人右手持劍,左手豎起二指,那二指上竟然凝聚了沛然仙力。


    韓夜急於擋住紫旭真人的攻勢,未曾留意到那二指間的威力,他正用魔劍擋開紫旭的承天劍,紫旭卻抓住這次機會,把二指一點韓夜胸口,道:“中!”


    韓夜當真有些猝不及防,但當紫旭的手指觸到他胸口時,他再想防護卻已然來不及,登時,四麵八方的清氣竟然全部向著韓夜的體內鑽去,韓夜直覺胸口處有股奇異的力量鎮住了他的元神,渾身魔氣也因為抵禦不了清氣的侵襲而盡散,他軟弱無力地半跪下身,用魔劍支撐著身體才不致於完全倒下。


    紫旭見一擊得手,這才收回紫袖,正聲凜然道:“劍魔,此招名叫‘封魔指’,是將天地清氣凝聚於指間,點在妖魔身上,叫他們魔氣盡封、渾身無力,過不了多久便會因清氣的淨化而昏厥落敗,你既為劍魔,合該敗於此招。”


    韓夜沒料到世間竟有這等專門克製他的仙派武學,靈炎道人的紫翠神功隻針對邪念之人,但紫旭真人的封魔指卻完完全全是用來對付妖魔的,利用天地清氣封住妖魔靈力,這等做法與人間武林的點穴有些類似,卻也不失為一種高招。


    “這招封魔指……果然厲害……”韓夜漸漸感覺身體裏的魔氣在快速流失,清氣在不停地清洗他的軀殼,他用時明時暗的目光望著紫旭真人,頓感有些天旋地轉,便撲通一聲摔在地上,手裏的魔劍也沒法支撐他的身體。


    “哥哥?”台下觀戰的韓玉見韓夜眼看落敗,蹙著婉眉急道:“振作起來啊,哥哥,我們還要一起去找回夢姐姐。”


    紫旭真人轉過身去,不再看向韓夜,而是把雙手負於身後,道:“自古邪不壓正,就好像天地間的清氣一樣,任你再多理由,卻也抵不過天道和正氣……認輸吧,依照承諾,老夫不會殺你,但要廢去你這一身不該有的魔功。”


    魔劍薛燕見韓夜趴在地上渾身無力、精神恍惚,便用劍身蹭了蹭他的軀體,急道:“呆瓜!你幹嘛啊!小夢夢在等你,你怎麽沒用啊,隨便被人一招就打成這樣,給我起來呀!”


    “等……等我?”韓夜隻覺得眼皮都快睜不開,意識隨著魔氣的消散而遠去,他聽著薛燕的話,忽而腦海裏閃過兩個人影,那是八年前的雲夢和現在的雲夢,她們都穿著潔白的衣服、有著同樣閉月羞花的容顏,不知何故,這兩個代表不同時間的人會一同出現在韓夜的映像裏。


    隻是在那一刻,韓夜覺得很親切,便稍稍閉上眼睛,感受她們各自的心境。


    ……


    “我等你。”星空下,小女孩雲夢柔情而又略顯堅定,微低著頭,左手緊張地抓住她白色的衣襟,右手從玉頸處取出一支白色的玉墜,玉墜呈環狀,上麵雕著各式各樣的花,在皓月之下發著淡淡的微光。


    “這個玉墜給你,”小女孩雲夢柔情似水的眼波裏倒映著月光,她柳眉低蹙,小嘴裏道:“萬一……萬一我們今後分離,隻要你看到它,就明白我一直在等你。”


    ……


    “我擔心什麽啊?你是郎,我是妾,還怕哪天反目成仇嗎?”司徒雲夢望著抱她的男人,心兒忽地跳得厲害,她便把玉麵輕輕貼著男人的胸膛,素袖環著他的腰,嬌羞地道:“何況,我早是你的女人了啊……快去吧,把燕兒帶回來,我等你。”


    “司徒雲夢,等、我!”韓夜再次轉身,頭也不回,終於能狠下心來,向著魔界之門走去。


    “嗯……我等你……我等你!一生一世……生生世世!”司徒雲夢說著,緊閉著玉眸,淚花紛飛,在大雨裏仍顯得那麽淒美。


    ……


    兩段過往的回憶浮現在韓夜的麵前,讓他感受到了很多雲夢的真心實意,閉著眼睛,眼角忽而就湧出一陣熱淚,他心歎道:“很久很久以前,我有個青梅竹馬的玩伴,我就是覺得和她在一起很高興、很安心,恐怕她當時也是這麽覺得,所以我們才要私定終生……她曾說過她要等我,而時間一晃就過了八年,八年不算太短,可她心意也未曾變過,自和我在一起闖蕩江湖,我和她的感情反而愈演愈烈、纏綿更緊,到了後來,我們彼此都不知不覺把對方當成了心靈的依靠……有過夫妻之實,也一心白頭偕老,好像我們早就成了一對夫妻,一對恩愛的夫妻……”


    韓夜想著,忽而感覺體內的清氣竟然在轉變,那些無色的清氣漸漸轉化成黑色並在體內不住地翻湧,胸口隱隱燃燒的火焰一點點地衝破了封魔指的壓迫,韓夜把多情的清眸望向蒼穹,緩緩從地上爬起身來,渾身顫抖地心道:“我常想,等了這麽多年了,如今恩仇已過,她終於不用再等了,可她卻傷心無助地去了神界……究竟能不能到回她的身邊,我不清楚,但隻要想到那遙遠的神界裏,有一個我深深依戀的女子在等我,不知道為什麽,我的身體會充滿力量!”


    韓夜想著想著,竟然站起身來,台下昆侖眾派的修仙之士紛紛嘩然,紫旭真人聞聲也轉過身去,卻見韓夜身上的清氣隱隱透著魔的執著,清氣不再是清氣,更確切地說,它們受了執念的感染,成了魔氣。


    “司徒雲夢……”韓夜低著頭,輕輕念著心上人的名字,握緊雙拳,身體裏的魔氣再度迸發,在周圍五丈之內掀起了一股強大的煞氣風暴,韓夜在風暴裏衝著天空大聲呐喊道:“你要等我!一定要等我!終有一天,我會再回到你的身邊,與你在一起!!!”


    “怎、怎麽可能?”紫旭真人一臉驚訝地望著黑色風暴裏站著的那個男子,低聲道:“非但衝破了老夫的封魔指,竟然……竟然還將清氣歸於己用,借以重生魔力!為什麽他能做到?”


    魔劍薛燕見紫旭真人還在疑惑,便道:“因為他有你們這些爛道士沒有的東西!”


    紫旭真人把三分驚歎七分錯愕的目光望向渾身魔氣的韓夜,問道:“什麽東西?”


    “執念與情。”韓夜把魔劍再度握回手裏,清眸裏卻帶著熾熱,他道:“紫旭前輩,我見你一身正氣,也敬你是德高望重之人,隻是劍本無情,若握劍的人也無情,那就找不到握劍的理由,沒有執念的人注定要敗。我此番來昆侖山,一心為了她而握劍,更不想傷害無辜的人,還望前輩諒解。”


    紫旭聽了韓夜的話,漸漸對他產生了信任,便把雙手負於身後,對韓夜道:“劍魔,現在老夫或許能明白你的心思,但包括老夫,你已經挑戰了昆侖五派,剩下的昆侖、瓊華和懸圃三派必不會輕易讓你下台,你隻有一鼓作氣讓他們折服,才能力挫群英,亦才能讓所有仙派之人助你登天、以完成你的心願。”


    韓夜聽出紫旭此話的言外之意,他問道:“前輩的意思是……?”


    紫旭望著這個情義折天的劍魔,竟然露出一絲平時未曾露出的微笑,他豎掌點頭道:“老夫自詡一身正氣,卻壓不住你的魔氣,由此可見,你是外邪內正之流,這本來就是論道大會,你所悟的道比老夫的更為堅定,天墉一派認輸。”


    紫旭真人說著,下了台去,經受道真天師、金瑤仙子的質問卻麵不改色。


    長鬆子見紫旭也認輸,不免自己也抹了把汗,他向眾人道:“劍魔韓夜,勝!”


    韓夜連勝閬風、碧玉、玉英、紫翠、天墉五大掌門,追夢的信心更盛,他右手握著魔劍,把清秀冰冷的目光掃向台下眾人,道:“諸位,我一心隻想與夢的人長相廝守,受昆侖眾派的前輩的要求才不得不上這擂台,並非有意不尊各門各派,還求多多包涵。若是還有哪位不服,隻管上來,也好證我一片追夢癡心。”


    韓夜除了技藝高超,更是以德服人、毅力取勝,這令原本潛心修道的眾多道士有些動搖,道真天師和金瑤仙子更是擔憂不已,金瑤仙子見仙派中無人敢上台迎戰韓夜,便對一旁的玉虛真人道:“玉虛道兄,你不覺得,是該你出手的時候了嗎?”


    道真天師也一本正經地道:“是啊,玉虛啊,雖然那劍魔不是你直接帶來的,但他也是由你的舊相識崆峒二仙引來,此事事關我昆侖八派顏麵,難道你想看著昆侖仙派傳揚六界的美名被那魔頭毀於一旦?”


    玉虛聽了道真天師的話,麵色變得凝重,他搖頭道:“固然不能。”


    道真天師和金瑤仙子聽了玉虛這番話,終於雙雙鬆了口氣,玉虛便在道真和金瑤的施壓下被迫上了台去。


    韓夜見那身穿綠色道袍、個性隨和的玉虛真人朝他走來,不由得心裏有些緊張,而玉虛真人則嚴肅地道:“昆侖懸圃,玉虛真人,前來挑戰。”


    魔劍薛燕見玉虛真人都上台來了,便不滿地小聲嘀咕道:“死老頭子,湊什麽熱鬧,還嫌呆瓜對付的敵人不夠多嗎?”


    玉虛真人把深邃而難明的目光望向韓夜,大聲道:“劍魔,聽說你打傷了我門派的護山仙獸英招,而後又擊敗了我座下的懸圃六聖,是也不是?”


    台下聽了玉虛的話,議論紛紛,金瑤仙子道:“原來玉虛道兄和那劍魔亦有恩怨,看來他打算動真功夫了。”


    道真天師也是這麽想的,他道:“許久沒見過玉虛動真格了,他若生起氣來,連我也須小心翼翼,看來劍魔這場要敗了。”


    韓夜聽著台下人的聲音,似乎仙派的士氣又在上揚,他便看向玉虛真人,有些不解地道:“是的,晚輩之前不是都一五一十說過了嗎?”


    “很好!”玉虛點了點頭,凝視了韓夜良久,深吸了口氣,而後才對他扔出一句:“那我認輸。”


    台下眾人聞言倒了一片。


    玉虛這才一捋白須,耐心地解釋道:“我那六個不成器的徒兒之所以能稱為懸圃六聖,正是因為他們聯合起來的威力非同小可,你先打贏了本派的護山仙獸,後又挫敗了懸圃六聖,懸圃一派也因此完完全全敗給你了,我當然也就沒必要再打,早早認輸,不耽誤昆侖、瓊華兩派掌門的時間。”


    說罷,玉虛在一片嘩然聲中下了台去,看向長鬆子,長鬆子聳了聳肩、頗顯無奈,隻好對眾人道:“懸圃派主動認輸,劍魔韓夜,勝!”玉虛卸了膽子,倒也輕鬆,回到他所在的門派處,沒再和金瑤、道真說話,估計是又怕這二人責難於他。


    金瑤仙子見玉虛真人果然又棄權了,頗有些微詞,便皺緊眉頭道:“我就知道他又會棄權,完全不把仙家正派的名譽當回事!”


    道真天師頷首歎道:“是啊,隻看我二人能否撐起昆侖一脈了。”


    於是,金瑤仙子便親自上了台去,她姿態端莊地把雙手置於腹間,向連勝六局的韓夜義憤填膺地道:“魔頭!你使詐打贏南風子,以無賴舉止欺辱月寒,以荒謬言語蠱惑無暇,靈炎道兄和紫旭道兄有意讓你,你卻變本加厲,竟還想利用生性隨和的玉虛道兄為你作掩護,現在,就讓我瓊華派的金瑤來領教你的高招吧!”


    韓夜解釋道:“金瑤前輩,我並未使詐,隻是……!”


    “無需多言!”姿容威儀的金瑤兀自把雙手置於腹間,身後修煉出的神聖金光微微閃耀著,好似一尊聖母娘娘的神像,令人頓覺凜然,她道:“魔頭,今日便決個勝負!”


    “這家夥看起來很厲害啊。”魔劍薛燕在韓夜手裏晃了晃道。


    “是啊,給人一種無懈可擊的感覺。”韓夜望著金瑤仙子那模樣,忽然就想起了九天玄女,九天玄女被瓊華派奉為護派神靈,此刻的金瑤身上也隱隱有玄女那樣的感覺,這讓韓夜心中倍感壓力。


    “看我道法!”韓夜和薛燕還在說話,金瑤仙子卻把金袖一揮,袖底下忽然發出一股盛含靈力的金光打向韓夜,韓夜機敏地抓著魔劍側身一翻躲過那金光,金光劃破長空轟在地上,竟也將地麵轟出一個大坑,惹得地麵微顫、沙石衝到十丈之高方才落下。


    金瑤一擊不中,繼續不斷打出金光,韓夜被動地用閃星訣和幻月訣躲閃,並和薛燕商量道:“金瑤所使的道法為五行道術裏的金靈之術,但凡金器都怕雷電,我想用雷霆碎魄斬對付她,但又怕她經受不住死去,這樣昆侖八派震怒,對我們不利。”


    薛燕不悅地道:“你又瞻前顧後了,那招雖然威力大,好歹人家也是個仙,怎麽可能那麽容易死,再說本姑娘也可以幫你控製力量。”


    韓夜聞言點頭,趁著金瑤朝他又打出一道金光之時,他縱身一躍、騰空而起,雙手握緊魔劍,心中默念道:“雷震魄,火燒心,土掩精,三靈合一,雷霆碎魄斬!”


    念畢,魔劍上閃出紫、紅、黃三色,隻聽得劈啪聲響起,魔劍上亮起紫色雷光,雷光煌盛無比,把韓夜底下的兩儀台都照射得十分詭異,韓夜將劍朝前方的金瑤仙子一揮,劍上驟然發出一道旋轉龍卷狂雷,狂雷俯衝下去,將地麵刮起一道三尺之深的痕跡,而後如惡龍撲食般凶猛地襲向金瑤,金瑤都來不及躲,正中此招。霎時間,整個兩儀派的山穀裏地動山搖,巨大的聲響響徹雲霄,石屑四濺、塵土飛揚,金瑤也被湮沒在塵煙裏。


    “中了吧?”魔劍薛燕問道。


    “中是中了……隻是……”韓夜把嚴峻的目光望向塵煙之中,卻見那裏麵有個豐腴美好的倩影漸漸清晰,金瑤仙子兀自將雙手置於腹間,姿態端莊地走出塵煙,身後的金光也已然凝結成一個三首人麵、有翼仙獸的模樣,那仙獸由金光幻化而成,卻把閃著精光的雙目盯向韓夜,仿佛下一刻就要撲過來吃了韓夜似的,怎不叫人心中膽寒?


    “你沒聽過嗎?雷電對我無效。”金瑤麵容凜然地望著韓夜,渾體散發出的金靈仙氣充滿了壓抑感,她背後的幻化仙獸亦是興奮地閃著金光,金瑤道:“瓊華一派修煉金靈術至仙境,便能幻化出三首離朱1作為護體仙靈,原本金靈是怕雷電,可有了離朱庇護,雷神辟易、萬電不懼!”


    韓夜愈發感到這金瑤確是有真材實學,這雷霆碎魄斬堪稱第三層魔劍訣裏最為迅猛的劍技,而金瑤正麵接了這招竟然毫發無傷,足見她的守護能力有多強。


    韓夜正在錯愕之時,薛燕卻晃了晃劍身,提醒道:“傻看著幹什麽呀?既然雷靈術無效,我們用紅蓮落神劍打她!”


    於是,韓夜便凝聚魔氣,利用魔劍將那魔氣轉化成紅蓮劍氣,終在周身兩丈之內綻放出一朵紅色的蓮花,韓夜以手作劍,砰然一聲,朝著金瑤打出一招旋轉的紅蓮劍氣。


    金瑤見這招非同小可,亦是不敢大意,雙手朝前一伸,似乎想要擋住正麵衝來的紅蓮劍氣,薛燕本來還想笑話她愚蠢,結果紅蓮劍氣竟然在金瑤身前一丈之外爆開,除了揚起一陣猛烈的紅色旋風,並未對金瑤造成半點傷害!


    道真天師見狀,麵色威然正經地笑道:“不出所料,金瑤果然又祭出太乙金鍾了。她的三首離朱能避雷,而太乙金鍾則能將所有仙法魔咒抵禦在外,金瑤便有了近乎不滅之身,這局,劍魔必敗。”


    韓夜細看金瑤,發現她身外一丈處有金靈之氣狂湧,仿佛罩著一口渾厚的金鍾,紅蓮劍氣正是被這莫名仙器的守護之力擋在外麵。


    “我有三首離朱、太乙金鍾,魔頭,且看你如何破我道法。”說著,金瑤又在胸前做起訣來,念動法咒,氣化金鍾外又凝結出上百把懸浮的幽寒幻劍,那些幻劍繞著金瑤的身體旋轉,仿佛著保護金瑤的周全。


    韓玉見金瑤又用出這等道法,便問崆峒二仙道:“兩位前輩,這又是什麽招數?”


    青巽麵色緊張地道:“那是瓊華派水火宗的九幽淬寒劍啊,任何攻擊打過去都會被返送回來的,而金瑤有金鍾護體,不會受到傷害,但韓少俠就說不好了。”


    韓玉很是擔心韓夜,便衝台上大喊道:“哥哥!不要攻擊她!她現在在用九幽淬寒劍,你打她她會反彈給你的!”


    “蜀山派的小姑娘就是不懂規矩,比試之時,哪能隨意揭對方的招數?”金瑤望了望韓玉,卻不生氣,而是依舊用威儀的模樣看著韓夜,道:“她說得沒錯,我這招九幽淬寒劍確實可以返送所有攻擊,現在你打我就等於打你自己,而我則可以用金光攻擊你。”


    韓夜望向一臉擔憂的韓玉,再看金瑤,嘴角一彎,道:“若不攻擊你,我怎能勝你?就算太乙金鍾再厲害,卻也總有破碎的時候,就算九幽淬寒劍再霸道,也總有讓你倒下的一瞬間!”


    韓夜說著,毫不猶豫地把紅蓮落神劍朝著金瑤打去,那紅蓮劍氣一經觸到九幽淬寒劍上,淬寒劍馬上就把極寒劍氣返送攻向韓夜,韓夜沒有躲閃,而是用護體紅蓮硬接下了這道極寒劍氣,而他的紅蓮劍氣卻對金瑤的金鍾毫無效果。


    不得不說,九幽淬寒劍的勁道是非常厲害的,其水寒的屬性正巧克製紅蓮落神劍的威力,而且它依據攻擊者的攻擊方式複製形態打回去,韓夜或多或少要受些內傷,但韓夜並不氣餒,拚命向著金瑤發出紅蓮劍氣,一次次失敗,他卻一次次堅持攻擊,從未放棄。


    碧玉堂的月寒見韓夜一步不動地硬接九幽淬寒劍返送的威力,頗有些不解,她蹙著纖眉道:“他瘋了嗎?明明就打不破金瑤的護體金鍾,又要硬抗九幽淬寒劍的反彈,這樣怎能不輸?”


    “不。”一旁同樣觀戰的藍無瑕把手一揮,望著台上鍥而不舍的韓夜,目光堅定地道:“不一定。”


    綻放的紅蓮被極寒劍氣打得越來越小,韓夜身旁的魔劍見韓夜身體已被寒氣侵蝕,便急道:“呆瓜,別打了!你看啊,越打你越受傷,她卻跟沒事人一樣,這樣下去我們輸定了!”


    韓夜似乎不想聽薛燕說話,他咬緊牙關、握緊左拳,右手又朝著金瑤發出一波紅蓮劍氣,那劍氣撞在金瑤的護體金鍾上仍是毫無效果,而九幽淬寒劍卻又仿造幻化出一道極寒劍氣攻向韓夜,韓夜再次接下這道劍氣,忽覺胸口一陣惡寒,他連忙見手按著被寒氣侵蝕的胸膛,額上開始冒出冷汗。


    以逸待勞的金瑤仙子抓住這個機會,朝著韓夜發出一道金光,金光轟然一聲打在韓夜的紅蓮劍氣上,韓夜防護不及,被那金光的衝擊轟飛了數丈之遠,胸口血氣上湧,他吐出一口鮮血,右腳一軟,半跪下身去。


    金瑤見韓夜被打得吐血,心道他頃刻便敗,便把繼續維持著各種護體仙法,搖頭歎道:“世上怎會有你這般愚蠢的魔?明明知道打不過、衝不破,卻要一味地攻擊,你若不這麽執著,或許我們還有打,但現在你身負重傷、靈氣耗損極大,而我則以逸待勞、毫發無傷,勝負已然很明顯了。”


    “咳咳!”韓夜捂著胸口,咳出一口血來,這才站起身,嘴角閃過一絲微笑,他對金瑤道:“是啊,勝負已然很明顯了。”


    金瑤不明白韓夜想說什麽,但韓夜卻使盡渾身力量朝著金瑤打出一招紅蓮劍氣,金瑤冷哼一聲,諒他這招也是毫無功用,便在身外張開金鍾罩防護。


    但見這波紅蓮劍氣轟在護體金鍾的正麵,那金鍾竟然哐啷一聲破裂開來,接著紅蓮劍氣衝破金鍾的防護,直轟到猝不及防的金瑤身上,把她一下子轟飛出去!韓夜唯恐她有失,化作一道深藍色的身影衝出去,把飛到空中的她接住帶回了兩儀台上,這才鄭重地望著一臉驚懼的金瑤,抱拳道:“金瑤前輩,得罪了。”


    金瑤細細回想,這才明白韓夜的真正意圖,因為金瑤素來喜歡用三首離朱、太乙金鍾和九幽淬寒劍和對手打消耗戰,這種打法拖延得越久就對金瑤越有利,但韓夜卻偏偏與常人不同,他是一位執念非常、一心求勝的劍魔,盡管紅蓮落神劍一時破不了金鍾,但他卻不停地向著金鍾的一個地方發動攻擊,就算敵方回擊他也不躲閃,就是為了能夠完全集中地攻擊金鍾的那個地方。


    常言道,“水滴石穿”,韓夜不停地向著金鍾那個地方攻擊,久而久之,連渾厚的金鍾也經受不住韓夜的轟擊,愈見破裂,韓夜抓準這個機會再出一次手,終於打破了金瑤的絕對防禦!


    昆侖眾派的弟子們見狀,紛紛大驚嘩然,而看出門道來的人齊齊稱讚韓夜那不朽的執念與毅力,金瑤望著眼前這個清秀執著的男子,心中漸漸也動搖了,她蹙眉心道:“這個少年雖是劍魔,卻有著我都不得不佩服的毅力和執念,而且,他言而有信,既不傷害我等姓名,也很顧全我等麵子,這樣的人,我再為難他還有什麽意思?”


    於是,金瑤也想明白了,她把三分威儀七分緩和目光望向韓夜,歎道:“我原以為魔類都是十惡不赦的魔頭,而少俠卻一心走不同他們的道路,俠肝義膽,此等毅力和胸襟,令金瑤心服口服……瓊華派,認輸了。”


    說著,金瑤麵帶擔憂地看了韓夜一眼,這才下了台去,長鬆子見狀隻好對眾人宣布道:“瓊華派掌門落敗,劍魔,連勝七派!”


    道真天師見一向正義凜然的金瑤也認輸了,當真驚愕不已,便忙問道:“金瑤,為何連你也……?”


    金瑤一手放在腹間,一手朝道真擺了擺,道:“那少年並非邪魔外道,我想,我沒有理由再不認輸了。”


    道真天師見金瑤此意已決,便也不勉強她,而是自己上了台去,把正經威嚴的目光望向韓夜,嚴肅地道:“韓夜,你連敗我昆侖七大門派,我若再不出手,昆侖一脈的顏麵何存?你上一場受傷,先行療傷,等你好了,我們便在這兩儀台上較一番高低!”


    韓夜望著這位昆侖山的第一高手,卻不推辭,隻是道:“能得道真前輩親自挑戰,不勝榮幸,我不需療傷了,要打的話,現在就可以了。”說著,韓夜握緊魔劍,隨時準備著迎接這最後的挑戰。


    注釋:


    1“離朱”——一指古代傳說中的人物,《莊子?駢指》“儒家之禮墨家之辨、師曠之琴、工垂之技,離朱之目”;亦指傳說中的神禽,《山海經?海外南經》:“狄山,帝堯葬於陽,帝嚳葬於陰。爰有熊、羆、文虎、蜼、豹、離朱、視肉。”本文中的離朱設定為神禽,是一種三首人麵的有翼仙獸,避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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