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將入冬的風總是帶著一絲沁人心脾的微涼,仔細分辨,卻又能在空氣中聞到混雜著糖炒栗子的香甜,輕輕拂過麵龐,讓人感到舒適和寧靜。


    笨重的輪椅在鵝軟石上咕嚕咕嚕的滾動著,帶起了未來得及清理的香樟樹枯葉,傳來了喀嚓喀嚓的脆響。


    齊鐵嘴小心的推動著輪椅,與她閑聊著長沙城中的一些趣事。隻字不提局勢,以及過往。


    齊鐵嘴口才很好,無論是什麽事,從他嘴巴裏說出來都是繪聲繪色的,就像是單口相聲。


    宋白芷認真的聽著,偶爾會問兩句。不過大多時候都是齊鐵嘴在說,她更多時候隻適合當一個合格的聽眾。


    對於齊鐵嘴來說,故友重逢,總是有很多話要說。雖然宋白芷現在能夠記起來的人很少,而她提出的故友,其實早已駕鶴西去。


    他爹窺探天機,受了劫。紅班主下了鬥後就再也沒能回來………如今唯一能夠懷念的就隻有那單薄的一張照片。


    舊人再提,也隻是為這淒涼的景色多添幾分憂愁。


    齊鐵嘴推了推小圓眼鏡,看著宋白芷,麵上帶著平靜的笑意。如今故友再見,也沒了當初少年時衝動下的悸動,更多的是如同陳酒佳釀一般的沉澱。時間原來真的會改變很多東西……


    當宋白芷問起宋家時,齊鐵嘴如實和她說,有大家替她看著,一切正常。讓她安心養傷,宋家可以傷好了在看。


    宋白芷的腿上蓋了厚重的羊毛毯子,脖頸間也包裹上了厚厚的白狐裘寶石圍脖。說實在的,出來沒一會她就覺得有些熱了。


    見她想要摘下圍脖,一旁的女傭眼疾手快的又給她裹上了。“宋小姐,現在天氣冷,在外頭解開是會感冒的。”


    宋白芷眼神一滯,這一瞬間感覺十分熟悉。可是她沒想起來,是在什麽時候?又是什麽人和她這麽說過??


    “怎麽了?”齊鐵嘴問。


    宋白芷感慨道:“隻是有些事忽然從腦中過去,卻沒能抓住瞬息記憶。”


    齊鐵嘴不在意的揮揮手,笑著說:“嗐,這種事急不來。”宋白芷還想說什麽,就見他推著輪椅一溜煙的往前街走去,


    宋白芷措不及防吃了一嘴的風,目光渙散。果然,認為齊鐵嘴像齊思恒隻是一個短暫的錯誤。他一直是這樣,與少年時無別無二致。


    齊鐵嘴指了指正前方人潮擁擠的點心鋪子,麵帶笑意道介紹:“宋大小姐,我和你說,這家的糖炒板栗可不錯了,你和這個…嗯……。”


    齊鐵嘴雖然和佛爺關係不錯,長沙城中所有人都清楚他是佛爺罩著的人,可是佛爺家的傭人叫什麽,他還真不知道。


    女傭也是個有眼力見兒的,立馬接上了話:“八爺,我叫翠萍”。


    齊鐵嘴摸了摸鼻尖,打了個哈哈:“翠萍是吧,你陪宋大小姐說會話,在這等我,我去去就來。”說著,沒入了人堆中。


    宋白芷一直捧著鎏金香薰暖爐,一身披著,戴著的,都十分厚實,倒也不用翠萍刻意推著她往太陽底下的茶樓走。


    隻是翠萍這麽做了,宋白芷也不好拒絕人家一番好意,看著人來人往,車水馬龍的街道,宋白芷道:“這處人倒是多,看著好生熱鬧。”


    說起這個,翠萍十分自豪,這塊可是佛爺的地盤。分分鍾誇讚起他們佛爺,說他的治理有方,又說他的英勇無畏。


    聽著她的誇讚,宋白芷隻是時不時點頭,並沒有接話的準備。她對張啟山並不熟悉,對他所有的所作所為也都是聽說,並沒有親眼看見。即便是搭腔,也捧不上哏。


    茶樓


    對於長沙城這一塊地,陸建勳已經啃很久了,無奈九門之人都是硬骨頭,至今也不能占上一絲便宜。


    他疲乏的打開了茶樓窗戶,看著熙熙攘攘的人流,仿佛隻有這樣居高臨下的看著,才能讓他察覺手中掌握權力的美好。


    陸建勳掃視著成群的平民,目光落在了樓下曬太陽的宋白芷身上。在一群衣著樸素的人群之中,她發絲烏黑柔順,肌膚白皙,一身錦衣華服,又典雅非凡實在惹眼。


    陸建勳總覺得她有些許麵熟,側頭問一旁的下屬:“這是哪一戶大家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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