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知白不禁微微一笑。


    這秦王雖說凶殘,倒也並非毫無頭腦。


    陸知白臉上滿是如遇知己的神情,說道:


    “二哥所言極是!你可知曉,明年,朝中便要籌備建造這種大海船了。”


    朱樉聽聞,雙眼陡然睜大,驚問道:


    “當真如此?難道父皇有意涉足海外?”


    他似是想到了什麽,愈發激動,雙目愈發明亮,緊緊盯著陸知白,急切催促道:


    “快與我細細說來。”


    陸知白神色神秘,壓低聲音道:


    “確有此事。我告知二哥,二哥可千萬莫要在外聲張,畢竟這些消息尚未公布出去。”


    朱樉連連點頭,一臉了然,應道:


    “我明白,此乃揣測聖意,不可外泄。”


    陸知白微笑點頭,說道:


    “其實此事還需從倭國說起。那倭國,金礦銀礦眾多……


    哦,不對,那倭國,連年戰亂,民不聊生,可惜其國王與幕府,不知憐惜百姓。”


    朱樉一聽,瞬間心領神會,雙目亮得驚人,連連頷首道:


    “不錯,正是如此,正需要有人去解救他們……


    而且這倭國,向來不肯真心歸附我朝,即便偶爾前來朝貢,也是敷衍了事,想要騙賞賜。


    區區小國,對我大明竟如此傲慢無禮。我看他們的國王,實乃德不配位!”


    朱樉義憤填膺,滔滔不絕。


    陸知白點頭應和。


    隻聽朱樉話鋒一轉,又道:


    “至於那金礦銀礦……我卻是未曾見過,真想前去瞧上一瞧。”


    陸知白露出心領神會的微笑。


    朱樉目光熾熱地望著他,說道:


    “我就曉得父皇目光長遠,聖慮萬年……”


    緊接著又道:


    “如此重大的機密,你竟願與我分享。”


    朱樉的臉上再度流露出感動之色。


    陸知白笑吟吟地道:


    “二哥乃我大舅哥,又有勇有謀,能征善戰,告知於您,並無不妥。”


    然而實際上,朱元璋未曾透露半分針對倭國的戰略。


    但陸知白為了忽悠朱樉,沒得辦法,隻得信口胡謅。


    不過他暗自覺得,大抵也差不了太多。


    等到海船造出來,朱元璋應該也騰出手了,可以考慮海外戰略……


    朱樉此刻興致已被全然勾起,甚至放下筷子,緊緊握住陸知白的手,急切問道:


    “父皇還與你透露了何事?”


    他滿臉急切,又長歎一聲道:


    “你們身處京師,確實能獲取些獨家消息。唉!”


    言罷,又是一聲歎息。


    他身為親王,不得不遠離政治中心,即便想要安插眼線,作用亦十分有限。


    他在京師的影響力,也會隨時間流逝而逐漸削弱。


    此乃鞏固儲君之位的慣用手段。


    此刻,朱樉著實羨慕起陸知白,聖眷正隆,能夠提前獲曉許多情報。


    陸知白淺笑道:


    “這些事並非不可公開,隻是時機未到。


    二哥,我想說的是,待到船造好,若要出海,定需有人領兵……”


    他話音剛落。


    朱樉便將他的手握得更緊了幾分,忙不迭道:


    “此事全憑父皇籌謀。但若有契機,你能否為我美言幾句?


    我在封地,閑得發慌,一心盼著能為國效力,奈何父皇不給機會啊。”


    陸知白跟著歎氣,說道:


    “我朝人才濟濟,身經百戰的武將數不勝數。”


    朱樉聞之,亦感慨萬千:


    “誰說不是呢?可他們一直壓製著咱們年輕一輩,不知何時才能嶄露頭角?”


    陸知白心中暗笑,你還想往哪兒出頭?


    但麵上卻是一副認同之色,說道:


    “年輕武將確需曆練。但二哥,此乃軍國大事,我豈敢妄言。


    況且,這涉及到開疆辟土的戰略,茲事體大,父皇定會綜合考量每位將領的各種表現。”


    朱樉點頭稱是,知曉此乃大事,陸知白當然難以做主。


    朱樉說道:


    “無妨,你有機會能提上一嘴,我已心滿意足。”


    陸知白見他未領會重點是“各項表現”,再次提醒道:


    “有機會我自然會為二哥說話,但在封地上,您需時刻銘記父皇與母後的教誨,切不可做出令他們傷心之事啊。”


    朱樉聽聞,頓時瞪大雙眼,一臉警惕的問道:


    “你此言何意?”


    陸知白依舊微笑,雲淡風輕道:


    “那些事,父皇早已知曉,隻是暫且隱忍未發罷了……”


    朱樉瞬間如炸毛的貓,瞳孔放大,旋即醒悟過來,連忙否認道:


    “我不知你在說甚。”


    但慌亂轉動的眼睛,已然暴露了他的心虛。


    其實陸知白也不太清楚朱樉就藩這兩年,究竟做了多少件惡事。


    不過老朱想必是被蒙在鼓裏,而且長達二十年。


    因為想報信的人,都被朱樉殺掉了。


    陸知白絕不能讓秦王嚐到蒙蔽朱元璋的甜頭,於是,神色凝重的勸道:


    “父皇高深莫測,但凡他想知曉之事,又有何不知的?無非是早與晚罷了。


    二哥,您堂堂八尺男兒,當誌存高遠,成就大業。封地上那些玩樂之事,不過是一時之享……”


    朱樉盯著他,看了良久,不再辯解,隻是緩緩點頭,說道:


    “你的意思我懂了。”


    他的神情變幻不定,思索片刻,說道:


    “莫非是父皇讓你與我說這些?哎,父皇真是……”


    他似要口出怨言,可瞧了陸知白一眼,又強忍了回去。


    即便話未說完,想必也不是什麽好話,比如“陰險狡詐”之類。


    陸知白略作思索,對朱樉說道:


    “二哥,父皇乃人中龍鳳,膝下皇子亦是個個龍章鳳姿、出類拔萃。


    況且今時不同往日,如今陛下推崇經世致用之學,鼓勵工匠創新,已獲諸多成果。


    往後,大明疆土必然愈發遼闊,諸位親王肩頭的擔子,亦會愈發沉重……”


    朱樉點頭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所言甚是。我的這些兄弟,確實皆有過人之處,皆為優秀之輩……”


    他言盡於此,虎目微眯,似被激起了鬥誌。


    陸知白笑道:


    “無論如何,二哥悍勇非凡,我堅信你必能成就一番功業。”


    朱樉平複了一番心緒,說道:


    “來,繼續吃。”


    他親自為陸知白布菜,說道:


    “多謝你今日告知我這許多,我回去後定要好好思量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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