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喬愣了一下,若非根少年在,她就要在地上打滾了。


    「你不覺得這個名字很俄國嗎?」喬喬說。


    當然,她也不知道誰是葉蓮娜。


    但喬喬知道,林吾野不會無緣無故提到契訶夫:「哥,解釋解釋,葉蓮娜跟契訶夫什麽關係?」


    林吾野說:「我是看這本契訶夫的生平時,提到他的戲劇創作啟蒙,應該是他小時候最喜歡看的一部戲劇叫《美麗的葉蓮娜》,所以我就把這個替換為靈感的意思,但其實不太貼切,說是靈感,不如說……是一些奠定你未來生活之路走向的契機。一些微不足道的東西,發生時並沒有什麽特殊的感覺,但多年後,卻能讓你不知不覺成為現在的自己。」


    喬喬看他的眼睛中有光。


    根少年也一樣。


    那晚,根少年拒絕回家,躺在沙發床上,人生第一次真正沉浸在文字中,看完了契訶夫的短篇小說選。


    喬喬略有些不開心,但看到林吾野活力滿滿,睡前還在跟自己說,他覺得給從沒完整體會過文學之美的少年看短篇小說是個不錯的選擇。


    因為篇幅短,故事總會在結尾給人眼前一亮的驚喜,濃縮了喜怒哀樂和人間百態,非常容易代入,也容易培養起他對文字的興趣。


    喬喬說:「你之前考得教資是什麽科目的?」


    「高中語文。」


    喬喬說:「文史類的老師,想不想做?」


    「沒想過……我覺得我應該更適合教語文?」


    「語數外這種主科,招教一般不會選擇非師範生,而且我是感覺,若是教語文,你不一定能發揮所長,你很擅長用故事和個人感受來安利推薦你喜歡的東西,並且很喜歡發散,你的知識體係是張網,我認為你去教歷史,特別是中學生歷史更適合。」


    「為什麽是中學生?」


    「喏,那個紮紮看見了吧。」喬喬說,「他如果在初中時,就接觸到像你這樣的老師,激發他對文史哲的興趣,高中也不會對文字類如此排斥了。再者,你想想咱們高中時,是在幹什麽?做題提分數。真正培養興趣的關鍵期,就在中學。」


    林吾野完全被說服了:「很有道理啊!」


    第二天,林吾野帶著鄭紮去了書店,鄭紮同學不再掙紮,林吾野要他去了解什麽,他就去了解什麽,完全成了小跟班。


    而且他主動問:「那個短篇三王還有誰?莫泊桑?」


    「和歐亨利。」


    「那蘇聯什麽的,我想了解,得看什麽?」


    林吾野愣了愣,回答:「近代史。」


    「怎麽買?」


    林吾野:「……不用買,你初中三年的歷史書,初一古代史,初二中國近代史,初三是世界史,對吧?」


    小紮更是崇拜:「我發現了,你們文科生記憶力就是好。」


    林吾野:「……我記憶力不如喬喬,喬喬是理科生。」


    小紮:「我爸說,喬姐姐才二十六歲,已經博士畢業好幾年了,而且還是個法醫學博士。」


    「嗯。」


    「真牛,那你呢?」


    林吾野被問住了,好久之後,他說:「我十八歲上學,普普通通四年本科生,不牛。」


    「不過你出了那麽多歌,我昨晚還補了你們樂隊,你也很牛。」


    「就很普通……全國像我們這種樂隊數不清,真的不牛。」


    小紮明白了,誇林吾野是沒用的,得拐個彎:「但你老婆牛。」


    林吾野開心了:「那當然是沒錯的!」


    小紮把林吾野吹捧舒服後,也開始慫恿他:「我覺得你可以當老師。」


    「為什麽覺得我可以?」


    「你應該會比較受我們歡迎吧。」小紮坦誠道,「我們喜歡懂得多又不像老師的,別教我們,就是讓我們一聽你講話就知道你懂的比我多很多,那就服了,然後你要是不像老師,給我們上課就平起平坐那種,我們會愛死你!」


    林吾野消化著他的話,不由自主地,就挪去了教資參考書區域,挑選起了試卷。


    整個秋天,鄭紮頻頻來找林吾野玩。


    等到期中考試結束後,老鄭提著禮物跟兒子就上門道謝來了。


    進了門,看見林吾野的書房,當即表示,回去也給孩子整一個,書單讓林吾野開。


    老鄭也算有心,問了兒子林吾野喜好,那小孩兒說,魚。


    於是老鄭挑了條七斤重的大海魚,殺了提來。


    本想拉著林吾野多嘮幾句,表示感謝,沒想到林吾野接過魚,下廚去了。


    老鄭詫異:「小喬,你在家不做飯的?」


    喬喬:「不做,廚房歸他。」


    老鄭:「我的天!」


    末了,老鄭拍大腿:「我的天!你這對象哪找的!怎就被你找到了!」


    喬喬根本不謙虛:「我出生就送我的,老天放我家門口的。」


    新的一年年初,林吾野拿到了資格證,開始了真正的備考地獄,考教師。


    他受限於地區選擇,不願意離喬喬過遠的他,選擇的學校難度極大。


    好在喬喬是個考試高手,技巧和心態引導駕輕就熟,就像劃船的槳,乘風破浪送林吾野好風好水,一路助力。


    林吾野三十歲那年,正式擁有了新的稱呼——林老師。


    如同做夢一般,他真的當了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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