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渙看著眼前之人,記憶封印被破,往昔所有的情愫陡然湧上心頭,分外明晰起來,此時眼前之人雖然容貌嬌豔一如當年,隻是眼中也是多了無數的滄桑與憂愁。


    誰說修道者天長地久,逍遙無邊,豈不知修道者比凡人壽命長了太多,對那世間百態隻能是感悟更深,其實對於修士來說,壽命越長遠,便越是多愁善感起來。


    陸渙看著眼前的白衣女子,隻覺胸中似是被什麽堵住一般,想要說卻是難以開口,經月不見,偏生中間發生了無數的變故,又是在這樣一處地方驀然相遇,萬千的話語到嘴邊,卻隻有囁喏幾下,輕道一聲:“輕雨,你清減了!”


    山野偏地,荒涼曠闊,無名獸啼,繁星滿目,寒露在午夜潤濕了周圍的樹葉,也沾濕了二人的長發。


    陸渙與薑輕雨就這樣坐在山頂,仰望星空,誰也沒有說上一句話,也沒有問過為何對方會在此處,五行獸開始看見二人情狀,眼中便閃過一絲促狹的色彩,便到了遠處靜靜地修煉起來,寒夜靜謐,奇蟲異獸的鳴叫也是慢慢的小了,消失不見,唯有二人輕微的呼吸聲,便成了這夜色中唯一的韻律。


    不知過了多久,薑輕雨輕輕開口道:“陸師弟!”


    “嗯!”陸渙聞言轉過頭去,卻正是迎上了一雙幽幽的眼眸,正在看著自己。


    薑輕雨這稱呼早已不用,但是此刻卻是那般自然的叫了出來,而陸渙便也是那般自然的應了,一切都彷如回到了當年的地峰寒潭,都沒有更改,這數百年的經曆,便似是一場大夢一般,不真實起來。


    看著陸渙的麵孔,薑輕雨漸漸地迷茫起來,這幾百年讓自己一直寢食難安,修煉都難得專心的便是這個男子麽,對與陸渙,自己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感情,喜歡,亦或是在長久的思念中變成的一種習慣。(.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這些問題驀地衝入薑輕雨的腦海中,久久揮之不去,明明答案就隱藏在自己的心底,她卻沒有勇氣去翻出來,多少次那答案呼之欲出,也是被她深深的壓了下去,是不敢,也不忍。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不再去想那些湧入心中的疑問,薑輕雨輕聲道:“我們好久都沒有這般坐下說過話了!”


    陸渙聞言心中微微一震,再看薑輕雨卻是已經轉過了頭,望向星空,麵上一片平靜,似乎方才那話語,隻是隨意的感慨,陸渙也是點頭道:“是呀,這些年來經曆了太多的事情,有著太多的無能為力,追求了太多,的到了太多,隻是不經意間失去了也是太多!”


    薑輕雨聽到陸渙的話語,肩膀微不可察的一顫,又是深吸一口氣,才道:“你可還記著我們是怎麽認識的!”


    陸渙隨即便回想起了當年自己剛剛踏入修途,拜到山河宗的情景。雖然在山河宗實際的時間並不長,但卻難以抑製的升起一股溫馨之感,隻覺當時一切都是那般美好,自己從來未曾主動回憶過什麽?如今陡然間翻看往昔,卻發現自己對於曾經在山河宗的日子,竟然是那般記憶深刻。


    陸渙正想著,就聽見薑輕雨又是輕聲道:“當時我不太與同門交流,直到你與丁師弟擅闖我們女修住所,我才知道地峰又是收了一名弟子,而且還是從未收徒的林師叔的徒弟,我一時好奇,便心中對你多加了幾分注意!”


    陸渙聽著薑輕雨所言,腦海中畫麵也是隨著她的話語不停的轉換,一時全神貫注,倒是將一切都拋到了腦後。


    見陸渙嘴角帶著笑意,陷入當年的回憶之中,薑輕雨又道:“直到後來,我們五人查探魔族動向,你為了那些魔族的親友不惜與同門拔刀相向,我便更加的注意你了!”


    當時陸渙與薑輕雨,張子揚等五人被分到一組,前去毒龍山脈探查魔族的動靜,那時的情形此刻竟然是曆曆在目,就連其間誰說過什麽話,也是記得大半。雖然陸渙可算是兩世為人,但當年的情景依舊沒有忘記了。


    陸渙正想著,就聽見薑輕雨續道:“再後來,你那般舍生忘死的救我護我,我心中便有了你,當時你被魔族帶走,我心中也是萬分焦急,但我身受重傷,又是無能為力,隻好先返回宗門再說,然而我傷勢剛好,就聽見你回來了,當時我心中真是歡喜得緊,將師父教導的修道修心的話語也是拋之腦後!”


    陸渙聽著薑輕雨的訴說,也是不由微微一歎,當年的事情,如果不是中間突生那麽多變故,自己是不是便會和薑輕雨在一起,要是那般的話,二人如今又是怎樣的,想不通,猜不透,人生便是這樣,總會在依稀能夠看到結果時,驀然變化,然後全然不同。


    此時隻見薑輕雨慢慢的站了起來,手中閃過一道微微的青光,就隻見一支玉笛握在那白皙的手裏。


    低頭看著玉笛,薑輕雨的麵上竟然是多了一絲嫣紅色彩,身上冷傲的氣息早已經慢慢變淡,柔和了許多,薑輕雨道:“當年你一回來,我在那寒潭邊上見到你,心中歡喜,便信口編了個曲子出來,當年所言,此曲隻能夠為你一人而奏。雖然已過數百年,但所幸並沒有忘了!”


    話音漸漸地低了下去,笛聲卻是慢慢的悠揚了起來,隻見薑輕雨十指苔生,淡淡青光圍繞著玉笛閃耀,如泣如訴著百年來無盡的思念,無盡的疑問,無盡的情懷,還有無盡的矛盾。


    這曲子陸渙也是從來沒有忘記過,此時聽聞。雖然音律依舊,但是卻多了一些滄桑,一些寥落,陸渙聽著聽著,悠悠發出一聲長歎,這些年來,經曆了太多,心境變了,這曲子卻是也跟著變了。


    笛聲嗚咽徘徊,清冷無比,低回婉轉,已然沒有了笛子該有的悠揚,配著這寒山夜色,更顯得曠蕩蒼涼。


    不知過了多久,笛聲慢慢的停了,遠山回響,似是一聲聲無奈的長歎,而後,那回音也是漸漸地低了下去,消散在群山之間。


    緩緩收了玉笛,薑輕雨身上的冷傲氣息卻是又慢慢的回來了,聲音也是慢慢的變淡道:“本來流鶯姐姐是來親自接你的,但是隱宮發生巨變,朝暮天宮與仙界聯軍攻來,她隻能回去對戰了!”


    陸渙還兀自沉浸在這笛聲中,此時聽聞薑輕雨的話,卻是瞬間便將自己的思緒拉回到了眼下,陸渙不由心中一陣苦笑,暗道:“這回憶終歸還是回憶,唯一轉念,已然回到了現實之中!”


    隨後,陸渙便道:“我從殞仙潭出來時,遇見了無名宮主的弟子,詢問之下才知道八州已經陷落,萬民淪為奴隸,但所幸李大哥等人被人救走,眼下我便要去尋到他們,然後一起再將八州奪回來!”


    薑輕雨點點頭道:“此事我也聽說了,隻是那朝暮天宮實力強大,這般冒然行事,恐怕於事無補,不如我們先去幫助隱宮,然後再借助隱宮的力量,這樣或許能夠成事!”


    陸渙聞言苦笑道:“我又何嚐不是這般想法,隻是我這記憶便是流鶯封印,至今還不知道她是敵是友,怎能夠冒然行動!”


    見到薑輕雨麵露疑問之色,陸渙知道薑輕雨不知這些事情,當下便又將自己是如何被無名宮主打傷,又是如何被流鶯封印記憶說了一遍,薑輕雨聞言,心中驀地一動,再看陸渙卻是毫無察覺,不由微微一聲暗歎,心道:“便是人家這般對你,你卻是看不出來麽!”


    隨後薑輕雨便道:“我想流鶯封印你的記憶,自然是有她的原因,不過既然她救了你,還這般幫助你提升修為,可見其並沒有惡意,與其這般以卵擊石的去進攻八州,還不如賭上一賭,要是賭對了,那我們便有一大幫手,若是錯了,大不了我們再去拚死一搏!”


    陸渙聽到薑輕雨所言,微微一沉吟,心道這卻也不失為一個好的辦法,要是讓自己就這樣去八州,也是勢單力薄,一念至此,陸渙便點頭道:“好,既然如此,那我們便速速動身,隻是,你先去隱宮與流鶯會和,我還是要去八州一探!”


    看見薑輕雨麵露一絲疑問,陸渙又道:“我此去,一是打探李大哥他們的消息,二來還有一件事非辦不可!”


    聽見陸渙這般說話,薑輕雨眼中閃過一絲微不可查的光芒,似乎是知道陸渙所為何事一樣,深深看了陸渙一眼,薑輕雨點頭道:“那,我走了,你也小心!”說著便輕喝一聲,向著遠處飛去。


    無論怎樣走,都是要路過隱宮的,陸渙隻見薑輕雨勢子甚急,似乎並沒有與陸渙同行之意,陸渙看著薑輕雨背影,不由微微一搖頭,不再去管其他。


    此時天已然微微亮了,繁星也是漸漸地黯淡了下去,陸渙站起身,對著遠處的五行獸喊道:“獸兄,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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