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生結鉉心裏劃過一絲瞭然,因此這條信息他沒有像以前一樣明明看見了卻還是先去打一局遊戲,而是回復的很快:「什麽?」


    「前輩是不是有喜歡的女生了?」張宥熙的打字速度一直都很快,回復也都不會顯示時間差。


    羽生結鉉不會知道屏幕那邊看似灑脫的某人其實已經因為他的疏遠而糾結了半個月,他也不會知道某個不擅長手工的女孩子在一個月前就已經開始著手縫製小熊維尼玩偶——隻因為他的幸運物是小熊維尼。


    羽生結鉉努力地不傷害她的自尊和感情:「抱歉,我不喜歡長發的女孩子。」


    他喜歡的女藝人也好,心中不為人知的理想型也罷,都是留著齊耳學生頭、長相清秀可愛的鄰家女孩類型。


    俱樂部所有人都知道張宥熙有多愛惜她的頭髮,哪怕每天在洗頭、紮頭髮上花了超出一半的時間,她都不願意剪短。


    長發可以剪短,短髮也可以留長,他要說的隻是不喜歡她。


    羽生結鉉相信張宥熙那麽聰明的人肯定能夠聽懂。


    果然,張宥熙那邊的回覆再也沒有發送過來。


    「我覺得yoohee挺好的。」室友端著牛奶坐在電腦桌旁道,「你不喜歡她嗎?」


    他並沒有看聊天記錄,但知道羽生結鉉一定是在跟張宥熙聊天。


    「不是那種喜歡。」羽生結鉉很冷靜地說,表情就像他每次比賽前站在冰麵上一樣嚴肅,「隻是把她當成年幼的妹妹一樣照顧。」


    室友聳了聳肩,他們都很喜歡張宥熙,也都跟羽生結鉉關係很好。


    本來還一直調侃「俱樂部情侶」這件事,現在看來估計是不成了。


    一個月前他路過女生宿舍那邊的時候,隻是去找朋友借個東西,倒沒想到聽說了張宥熙為了羽生結鉉自學做玩偶的事。


    原本一個女孩子為了喜歡的人開始在訓練時間外學習一門語言就已經是挺令人感動了,亞洲國家的語言都不是那麽好學,但張宥熙是個連自己考斯滕都不太敢親自上手縫的女孩,這份心意作為男生看著也是足以彰顯誠意的。


    偏偏羽生結鉉這樣子,看起來不像是在說謊。


    女生那邊聽說了羽生結鉉的取向狙擊是日係的羞澀軟妹之後,都開始自發地轉變話頭勸導張宥熙。


    再過了一段時間,羽生結鉉發現,張宥熙開始不再跟朋友一起打鬧玩笑,甚至就連話都開始變少了。


    雖然她沒有剪掉自己的長髮,但在訓練的時候也越來越刻苦認真,早期的時候摔倒在冰麵上的時候被他撞見了還會一邊因為疼痛流眼淚一邊找他不輕不重地撒幾句嬌,到最近,她隻會默默地擦掉眼淚再從地上爬起來。


    對男生來說,初印象占著極大的比重。


    故而哪怕張宥熙有在壓抑著自己的性子一點點地朝著羽生結鉉理想型的方向靠近,但羽生結鉉心裏卻更加清楚,他們並不適合在一起談戀愛。


    不光是他心裏有著更大的目標,更艱難的擔子要扛。


    張宥熙作為新生代的花樣滑冰女單選手,她抗在肩膀上的壓力不會比他輕。


    羽生結鉉對自己的魅力認知還算清晰,他雖然符合日本主流的審美,但也沒到人見人愛的地步。


    對待每個後輩親切是他的處事原則之一。


    張宥熙年紀比他小,又還在情竇初開的年紀,她的感情真摯又純粹,但同樣讓她變得不像自己。


    世界冠軍羽生結鉉知道自己不可能那麽簡單地就因為一個女孩子對他好就喜歡她,他也非常清醒地明白,如果張宥熙隻是為了接近他的理想型而長時間地壓抑自己真正的性格,那對她而言也是不公平的。


    他不想傷害這樣一個好女孩子,他對她有好感沒錯,但她也能遇到更適合她的人。


    再者,如果他們真的戀愛,毫無疑問,對兩個人的訓練都會產生很大的影響。


    他肯定沒辦法控製自己不在上冰的時候心無旁騖。


    與其兩個人強行融合遍體鱗傷,還不如在一開始的時候迅速斬斷。


    「她是真的很喜歡你。」看見在宿舍門口出現的維尼熊時,室友對著羽生結鉉道。


    「是嗎?」羽生結鉉輕輕地從地上拿起來那隻手工的維尼熊,拍了拍小熊的肚子,也像是在對自己說話,「但是我不喜歡長發女生啊。」


    2017年的時候,張宥熙因傷退役。


    羽生結鉉同樣作為目擊者之一,看著她身披太極旗的時候從領獎台上被抬下去,鮮血染紅了整麵旗幟。


    即便對她並沒有那方麵的想法,在那個瞬間,他作為花滑界的前輩倒吸了一口涼氣。


    訓練的時候他受過很多次的傷,甚至有一次在上海比賽的時候因為意外與中國選手相撞,到最後哪怕經過了緊急處理,還是一邊流著血一邊比完了賽。


    這次張宥熙的傷勢比他那時候還要嚴重的多,她甚至連平時受傷時慣用的撒嬌性質眼淚都流不出來了,整個人躺在擔架上被抬出去的時候像是沒有了生命氣息的布娃娃。


    「yoohee要退役了。」張宥熙的好朋友,也是俱樂部裏的年輕小將之一的金博洋對羽生結鉉說,「她的傷勢不允許再站在冰麵上。前輩,我們打算去首爾的醫院看看她。」


    羽生結鉉聽出了弦外之音,但他並沒有搭上那班同行的飛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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