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府裏都忙著準備沈容櫻的婚事,沈南嫣則是出門去了王府,這些日子,每隔兩日她都會來看蘇信榮,隻是蘇信榮次次都裝睡,不願意麵對沈南嫣,他心裏有愧,沈南嫣自然知道,也沒刻意叫醒他,有些事要讓他自己慢慢釋然。


    沈南嫣剛踏進王府,陸九思就已經站在廊下看著她了。


    身形挺拔,氣質出眾,哪怕是一句話不說,隻是站在那裏就已經讓人心生好感,何況他還長得清秀俊逸,溫文爾雅,也難怪這上京城的女子都對他心之所向。


    “大雪紛飛的,王爺站在這裏做什麽?”


    “等你。”


    “我已經知道二哥哥的院子怎麽走了,怎敢一直勞煩王爺,王爺快請回吧。”


    “你哥哥還沒醒,暖閣裏備了茶,進去坐坐。”


    陸九思也不給沈南嫣拒絕的機會,轉身就朝暖閣走去,在他轉身後,沈南嫣發現地上有一雙腳印,也不知陸九思在這裏站了多久。


    暖閣裏不僅僅備了茶水,還有各色點心,炭火也很旺,一進來全身都暖了。


    兩人坐定之後,其他人都退了出去,就連采芙都被玄羽拉走了。


    沈南嫣伸手放在炭火上烤,纖細的手指猶如上好的白玉,晶瑩剔透,鬱鬱蔥蔥,陸九思也將手伸了出來,兩人的手離的特別近,這讓陸九思心情非常好。


    “我二哥哥這兩日怎麽樣?”


    “鬱鬱寡歡,過些日子入了軍營就無礙了。”


    “那也得年後,離年關也沒幾天了。”


    “嗯,除夕之前就讓他回蘇家吧,年初八我會讓人去接他。”


    “二哥哥也算是因禍得福,還得多謝王爺,要不是王爺,我怕還救不出二哥哥呢,對了,皇上沒有為難你吧?”


    聽到沈南嫣關心自己,陸九思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那地下賭坊見不得光,他不敢找我質問。”


    “這麽說我突然想到,這上京城可不止一家地下賭坊,莫不是都與皇上有關?”


    “才想到嗎?”


    “那是不是都可以給他炸了?還有永陽城的事,那些姑娘,不都是他的髒事嘛。”


    “炸了賭坊,讓他退位,殺他都簡單,隻是沒有合適的人選之前,需要他坐在那裏。”


    “你真不想坐上那個位子嗎?”


    “如果你想我坐,也不是不可以。”


    “管我什麽事,誰做皇帝都不重要,我的日子太平就行。”


    “你沈家也不太平不是嗎?”


    “最近確實,沈雲逸被打個半死幽禁在院子裏,又賠了八十萬兩銀子,呂氏怕是要安靜一陣子,也虧得她有個哥哥。”


    “明日,呂森全就會被貶。”


    “他犯了什麽錯?”


    “很多,隻是放出來了一部分,應該會貶為六品吏部員外郎。”


    “連降三級,三品光祿寺卿降到六品員外郎,連見早朝拜見皇上的機會都沒有了,這豈不是把呂家的臉踩在腳下摩擦,會成為滿上京城的笑話吧。”


    “你可開心?”


    “當然了,呂氏不開心,我就開心,王爺威武。”


    沈南嫣諂媚的小臉笑成一團,陸九思麵色溫潤,伸手端起茶杯送到她麵前。


    “羊奶茶,嚐嚐看喜不喜歡。”


    這樣暖洋洋的屋子,能與沈南嫣這樣坐著聊聊天,是這個冬天最愜意的事。


    許久之後兩人才一起朝蘇信榮的院子走去,一路上雪花飛舞,沈南嫣嬌小的身形在陸九思的映襯下,仿佛一個小孩般,一高一矮的兩人,在雪地上留下一排長長的腳印。


    走在沈南嫣身側的陸九思一直伸著手護在她身後,生怕雪天路滑將她摔倒,深邃的眸子無時無刻不在沈南嫣身上,好像怎麽看都不夠似的。


    蘇信榮的小院大門敞開著,沈南嫣一眼就看見了站在屋簷下的蘇信榮,他看著比從前瘦多了,眼底也沒了光,好像被抽了魂魄一般。


    “二哥哥。”


    蘇信榮低頭,眼睛裏一陣慌亂,轉身就要進屋,沈南嫣三步並作兩步追上去拉住了他。


    “二哥哥可是不想見我?”


    “我沒臉見你,嫣兒,是我對不起你,是我狼心狗肺,都怪我,怪我。”


    “既然知道對不起我,為什麽還躲著我,你躲著我,我怎麽揍你,怎麽罵你,怎麽解氣呢?”


    “我…我我不……我不躲,你打我罵我都可以。”


    沈南嫣轉身進了屋,端端的坐在桌前。


    “給我倒杯茶認錯。”


    蘇信榮也沒反駁,立刻進屋給沈南嫣倒了一杯茶,放在她麵前。


    “嫣兒妹妹,是我錯了,我不該跟人去賭坊,不該動了鋪子裏的銀子,更不該偷了房契,把你的鋪子也賤賣了,都是我的錯,以後就算是我當牛做馬也會補償給你的。”


    “這可是你說的,現在起,你欠我銀子,欠我鋪子,還欠我一個天大的人情,還有我對你的信任,親情,更有這些天對你擔驚受怕,對你的關心,你說說你怎麽還得清。”


    “我…我……”


    “別我我我的,現在起你可就是我的人了,我說什麽你就得聽什麽,不然我就去報官,不僅僅是你,還有大哥哥,還有舅舅舅媽,你們都得被抓起來。”


    “別別別,這事是我一個人做的,千萬不要牽連他們。”


    “那你聽不聽我的?”


    “聽,肯定聽,我寫個賣身契,以後你就是我的主子,你說什麽我就聽什麽。”


    沈南嫣板著的臉都快忍不住笑出聲了,隻得側了側臉,咬牙忍下。


    “那我現在說,你聽著。”


    “好,你說。”


    “你先在王府裏養著,除夕之前王爺會讓人把你送回蘇家,年初八再將你接回來,接回來之後你就要跟王爺去軍營,你若是在軍營有功勳,咱們的賬就一筆勾銷,若是還跟現在一樣,整日丟了魂似的,我就去報官。”


    沈南嫣的話瞬間就讓蘇信榮紅了眼眶,他怎麽會不明白沈南嫣是在幫他,激動的他雙手緊握,局促不安的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你賣的鋪子已經都收回來了,虧得銀子也已經有人補上,咱們什麽都沒損失,唯獨損失了你,想必你也知道,你經曆的所有都是掉進了別人陷阱,所以你必須更努力,更自強,才會讓害你的人畏懼你,也才能永遠不被人欺負,二哥哥,沒有人怪你,不是你的錯。”


    蘇信榮咬著牙齒,豆大的眼淚一滴滴砸在地上,沈南嫣沒有再說什麽,起身抱住他,輕輕拍了拍他的背,然後出門離開。


    身後是蘇信榮撕心裂肺的哭泣聲,也是他釋然過去,重生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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