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知道了。」


    深夜,林哥兒掙動著身子,嘴裏發出模糊的囈語,「...別...別過來。」


    夢裏的趙二根死追著他不放,還是那個島還是那個屋子,趙二根的身體化成巨蟒的,一點一點靠近他。


    蛇形的身子,趙二根猙獰的臉,弓起來猛的像林哥兒撲過去。


    「啊!」林哥兒嚇的渾身被冷汗濕透,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一邊半睡半醒的季誠,把林哥兒一把撈進懷裏,腦袋摁在自己胸膛上,嘴裏嘟囔著:「哥,在這,在這呢,別怕,別怕。」


    溫熱的大手一下下順著他的背,熟睡中的人體溫幹燥溫暖,林哥兒吸著鼻子,糯糯道:「哥,我害怕。」


    「哥抱著呢,不怕啊。」安慰的動作沒有停下,反而抱得更緊了。


    濕熱的眼淚全都蹭在季誠的胸膛上,強有力的心跳驅散了恐懼,林哥兒尋了個舒服的位置慢慢的睡了過去。


    季誠蓋的是鋪床的褥子,褥子的一般被他墊在身子底下,另一半蓋。一個人勉強夠用,兩個人根本不夠,林哥兒的一半身子都漏在外麵,他睡夢之中挪動身子,把褥子全都拽了出來,蓋在林哥兒身上。


    等到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林哥兒在他的懷裏睡的香甜,細滑的臉蛋上掛著紅暈,雖然他沒蓋多少被子,但懷裏好像是包了一個小火爐。


    這一夜他睡得安穩極了。


    清晨淡白色的月亮還沒退下去,橙黃的太陽就已經隱在雲端裏了。屋簷下的燕兒離巢,三五成群的小兒歡鬧,少婦老嫗灶台間圍繞。


    早上的風夾雜著露水,楊槐裹緊了衣裳和季誠站在一處,在村口族長家的二兒子許二奎。


    不遠處一個圓形物體,正一點點的向他們移動,季誠問:「那個是牛車?」


    楊槐也好奇的望著,他道:「好像不是。」


    圓不隆冬的影子正慢吞吞的移動,距離近了才看清是季堂,異常肥胖的身體使得他走兩步路就開始喘,現在更是滿頭大汗:「大哥,我早上去了你家,哥夫郎說你要去城裏,我看二奎哥還沒走,就來尋你。」


    「有什麽事情嗎?」季誠問。


    季堂把手裏的小半袋粗米遞給季誠道:「大哥,我和娘過去的時候你家就沒有糧食了,這個是從家裏的米缸裏舀出來的,你省點吃也能吃幾天的。」


    季誠這個堂弟,雖說有那樣的舅舅和娘,但到底沒長歪,他記憶裏還有好多,這個堂弟偷偷給原主吃的記憶。


    家裏現在已經有了積蓄的季誠,沒理由再接受孤兒寡母的接濟,他拒絕道:「你家日子過的也苦,我家還有吃的,這些你先拿回去,哥沒有吃食了再找你要。」


    季堂想不出,他堂哥哪裏來的吃的,明明他娘走的時候,就差把鍋底灰都颳走了。


    「大哥,你收著吧,」季堂堅持道:「我拿的不多,娘看不出來的。」


    這孩子雖然娘親不咋地,心地卻純善得很。說到底還是生活困苦,也不能太怨一個寡婦愛貪小便宜,畢竟季堂爹死的時候 ,他家欠了不少錢。


    第20章 秋霜風冷,季誠緊……


    秋霜風冷,季誠緊了緊衣裳道:「我家真不缺吃的,聽大哥話快回家,要不著了涼,你娘又要花錢給你抓藥了。」


    其實這兩天季堂一直惦記著,堂哥家一粒糧食都沒有,奈何他娘這兩天總是在家,他沒辦法偷偷那糧食給堂哥家。


    他剛從被窩裏出來不久,也覺得很冷,他從小體質就不好隻要有個風吹草動,他肯定要病上一場,聽季誠這麽說,頓覺讓他娘抓藥這事有多恐怖,他道:「那大哥,若是...若是。」


    「要是揭不開鍋了,就去找你成了吧,」季誠笑著說道:「行了,回去吧。」


    「哦,」季堂神情還有些失落。楊槐見他走遠了道:「他咋把自己吃成這幅模樣,跟年底要出欄的豬似的。」


    季堂從小就愛生病,大伯去了,田淑芬隻剩下這個孩子,自然是當眼珠子似的寵著,可能是季堂腸胃太好,漸漸的就吸收成這幅模樣。


    季誠用腳踢了下楊槐道:「怎麽說話呢。」


    楊槐癟癟嘴沒吱聲,本來胖的就像豬。


    許二奎拉著牛車每天往返於村裏和城裏,白天在鎮上的酒樓裏做帳房,早晚就方便相鄰拉些人和貨物。


    路費按人頭收取,不論貨物多少每個人都是一文錢,村裏隻有他一個在城裏上工的人,做的還是酒樓裏的帳房,平素最喜歡以讀書人自居,最看不上的就是季誠這種遊手好閑,不思進取的。


    要不是楊槐也站在路邊,他看都不會看季誠一眼,他挑著眉毛嘲諷道:「呦,季大秀才這是又去花樓裏交流學問啊。」


    ... ...


    季誠一屁股坐上牛車,厚著臉皮笑道:「二奎哥說的對,許久不曾見過映月姑娘了,正好昨天作詩一首想拿給她看看。」


    許二奎見不得他這幅不上進的樣子,恨不得把拿牛鞭趕下去,他教訓道:「有了夫郎也不曉得好好過日子,還惦記那些鶯鶯燕燕,那是好人該去的地方嗎?你這麽做對得起你爹娘嗎?」


    這一通數落下來,季誠的耳朵都快癢癢了,他趕緊道:「二奎哥教訓的有禮,阿誠這就記下了。」


    往日裏這人,最能用歪理狡辯,今天怎麽這麽快就認慫了,許二奎一時語竭幹巴巴道:「一人一文,沒錢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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