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季淳青把弄髒的棉簽扔進垃圾桶,扭頭在藥箱裏翻找紅花油。


    「我就……說了你家裏的事情,我爸當時就愣住了,沉默了半天之後,就鬆口讓我帶你回去。」南易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季淳青:「你不會怪我吧?」


    季淳青幾乎從來沒有主動聊起過自己家裏的事情,了解一點季家背景的人也都不敢再他麵前提起,久而久之,這幾乎成了季淳青的一個禁忌。


    「沒有啊!」季淳青到了一點紅花油在掌心焐熱,輕輕在南易腫起來的臉頰上推開,刺鼻的味道在空氣中蔓延。


    「事實而已,我們家的確是世代搞音樂的,你也沒說錯。」


    南易仰著頭望著季淳青的臉,很難辨別季淳青現在的情緒,注意到對方的目光,季淳青也看他:「所以我見了你爸要怎麽做?」


    「我都想好了,我爸這人酷愛裝文化人,一有人來家裏做客就喜歡顯擺他那點收藏,人家越誇他就越高興。」


    「你讓我誇他?」


    「不不不,」南易搖頭,沖季淳青狡黠一笑:「我爸愛裝,你就比他更裝,拿出你從前的少爺款來,隻要讓他以為你是真的輕易攀不上的高枝,這事兒就好辦了。」


    季淳青看著南易一臉奸笑噗嗤笑出了聲:「你爸要是知道你這個兒子這麽聯合這外人算計他,這會兒估計已經哭暈在廁所了。」


    「你才不是外人,」南易摟著季淳青的腰把他拉到自己身邊:「這件事要是辦成了,你就是我老南家的媳婦兒了!」


    傍晚時分,南易換了一身衣服站在季淳青房間門口等著,房門一開,季淳青一臉尷尬的走出來,合身的深棕色格紋西裝三件套勾勒出男人漂亮的身體線條,打底的深藍色襯衫配著白色的領結,看上去貴氣十足,仿佛下一秒就要出現在聚光燈下表演獨奏。


    季淳青有些不自在的拉了拉袖口:「確定要這麽穿?這件衣服我幾年沒穿過了!是不是有點小?」


    「很合身啊我的少爺!」南易驚喜的上下打量著季淳青:「你真的很適合這麽穿,看上去真可口,想讓人……」


    南易湊近,薄唇貼著季淳青的耳廓輕輕吐出最後幾個字,季淳青伸手推開那顆煩人的腦袋:「你要是十幾年天天西裝革履你也會煩的!」


    季淳青整了整衣領:「還是運動裝加拖鞋最舒服。」


    南易摟著季淳青的纖腰:「就今天一天,記住了,今天晚上務必讓我爸拜倒在你的西裝褲下!」


    季淳青聽著南易的形容隻想翻白眼,側頭淡淡瞥了一眼南易:「你還真是個帶孝子。」


    這一撇看得南易心都酥了一半,還沒等說話,季淳青先道:「去找輛車,今天你的哈雷派不上用場了。」


    有內味兒了!


    晚上南易家裏,南父果然已經做好了準備,早上還被霍霍得狼藉一片的客廳已經掛滿了各種字畫,茶幾被抬走,在倉庫裏睡了大半年覺的酒店宴賓級大餐桌被抬了出來,桌上的菜色全是c市最好的酒店做好送上門。


    南易細看了一眼,恩,桌子上的餐具果然是他爸之前收的那套xx鎮紀念版五□□龍骨瓷餐具,這玩意兒南父買回來就用過一回,平時放在收藏室裏碰都不給人碰。南易滿臉黑線的瞥了一眼正坐在桌子主位上的自家爹,他這會倒是下了血本要給季淳青下馬威。


    反觀季淳青,麵不改色心不跳微微欠身:「南先生,晚上好,承蒙您厚愛。」


    南父哼了一聲:「知道還來這麽晚?你家長輩就隻這麽教你的?」


    南易看了一眼時間,正正好好六點整,壓根就沒遲到。季淳青輕輕一笑:「不好意思,我是在德國長大的,沒有早來的觀念。」


    季淳青撥開西裝扣子好整以暇的坐在南父對麵的位置上,隔著大半張餐桌,季淳青雙手交疊帶著淡笑看著南父。


    空氣中有什麽東西劈啪作響,南易站在一邊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以免被波及。


    南父冷哼了一聲收回視線,轉頭瞪了一眼南易:「杵這兒幹什麽?還不找個位子坐下。」


    南易點點頭,選了個南父和季淳青中間的位置坐下來,屁股還沒挨到椅子,南父幽幽開口:「去把我房間裏那套清代仿北宋官窯葵瓣洗給小狐狸換上。」


    南易愣住了:「爸,你幹什麽?」


    那東西已經算是半個古董了,當年他爸花了大價錢在拍賣會上收下來的,肉疼的半年都沒吃好飯,已經算得上是南父的命根子了。


    「嘖!叫你去你就去。」南父餘光瞥了一眼季淳青:「咱家又不是用不起!」


    季淳青依舊笑得波瀾不驚,等到南易把那個青藍光澤的小碟子放到自己跟前的時候,季淳青才微微側頭,看了一眼。


    「釉色均勻滋潤,胎底很薄,盤底,」季淳青輕輕拿起碟子一角看了一眼底部,有細小的支釘痕,不留神的話根本不會發覺。


    「細節做得很用心,雖然是清代的仿品,能做到這個程度,也已經很不簡單了,以這幾年古董市場的價格來算,沒個近千萬拿不下來。」


    這小子倒還識貨,南父挺了挺胸脯睨著他,看見了嗎?咱們南家就是這麽有錢,你個小狐狸高攀不起!


    季淳青輕輕一笑:「這批仿器當時一共出了四樣,還有兩個瓶子和一個碗,您手裏的這個顏色有點藍過了。」季淳青優雅了聳了聳肩做了一個遺憾的表情:「是這套東西裏最便宜的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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