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檸難得用這樣的語氣說話,雖然帶點命令口吻的,卻藏不住言語之中的關切味道。


    夏星言撩開眼皮看了洛檸一眼,不著痕跡的抿了下唇,掩住了些微情緒。他看著洛檸被剪得亂七八糟的頭髮,漂亮的眉毛慢慢擰了起來。


    洛檸捏了下手指,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窗外有淅淅瀝瀝的雨聲,這兩天台風入境,氣溫一下子降了下來,濕潤的水汽細密的充斥著每個角落。


    「你的傷還好嗎?」洛檸想了半天,還是用最平淡的口吻開了口。


    夏星言沉默地點了點頭,拿手指了下自己的肩膀,說:「子彈取出來了,沒大礙。」


    洛檸朝他的肩膀看去,眼角流露出些微不忍與擔憂,聲音也悶悶的:「肯定很疼吧,還有刀傷……」


    夏星言稍稍屏住了呼吸,略略抬手捉住了洛檸的手腕,輕輕地捏了一下。


    「很擔心我?」夏星言的聲音依舊低沉好聽,偏又帶了些溫柔的意味。


    洛檸抿起唇,沒有接話,酸脹的眼眶裏充斥著迷茫與掙紮。最後他還是偏過了臉,拿空閑的手揉了揉眼睛,細細地說了聲:「才沒有。」


    「我……」洛檸又轉臉看向夏星言,望著他那雙黑沉沉的漂亮眼睛,沒什麽底氣的說,「才不想管你的事。」


    夏星言拉著他的手,小幅度的捏了一下,忽然扯了扯嘴角,慢慢說道:「那你應該希望我死了,那樣的話你也可以自由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裏偏又帶了些玩笑意味,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洛檸抽回自己的手,有些生氣的看著他,似乎是氣惱夏星言隨隨便便咒自己。


    「你下次不許這樣亂說了。」洛檸瞪了他一眼,看了下男人緊抿著的薄唇,慢慢說,「我沒想過……你不好的事。」


    即便是再無關係的徹底分開,洛檸也隻會希望彼此都安好罷了。


    夏星言沒有說話,隻是再次伸手握住了洛檸的手腕,捏了捏洛檸細白的手指,摸到無名指的時候動作忽然停頓了一下。


    「戒指。」夏星言垂了下眼睛,有些遺憾地說道,「等出院了,我再重新給你買一個。」


    洛檸愣了會兒,顯然自己都忘記了這件事。他下意識地說了句:「不用了。」


    那些存放在蜂蜜罐子裏不甚甜蜜的回憶,如同變質了的酸苦糖水,再也化不成剔透的模樣。


    洛檸望著夏星言無名指上的漂亮戒指,眼神有一瞬間的晦暗不明,他的語氣很輕緩,卻有著極好聽的聲線:「反正,你以前買的那對也沒丟。」


    夏星言愣了下,很快又恢復平靜的模樣:「你看見了?」


    「我又不是瞎子。」洛檸眨了下酸澀的眼睛,慢慢放鬆了身體,「我隻是覺得你也好笨啊。」


    夏星言似乎沒想到洛檸會這麽說,稍顯困惑的看著他:「什麽?」


    「既然沒有扔掉戒指,你當時就應該告訴我,而不是死要麵子活受罪。你以前老是說我笨,但在感情上,我不覺得你有比我聰明到哪裏去。或者說你還不如我呢。至少我不會搞不懂自己的心意,學不會怎麽愛人。」


    洛檸一口氣把心中所想都說了出來,反而舒服多了,最後才朝夏星言微微仰了仰下巴,輕輕地說了聲:「笨蛋。」


    作者有話說:


    社畜的更新時間


    【已修】


    第63章積雨雲


    -


    安歌推開房門,把李阿姨特意為洛檸蹲的排骨玉米湯放在床頭櫃上,提高音量朝窗邊喊了聲:「小檸。」


    洛檸原本坐在沙發凳上倚著窗不知道在發什麽呆,聽見安歌的聲音之後愣了會兒才轉過臉來。


    他這段時間都住在醫院裏,一身病服空空蕩蕩的,太瘦了些。原本被人惡意剪得亂七八糟的短髮也重新修理過了,比原來短了許多,更利落了些。


    洛檸拿著湯匙小口小口的喝湯,睫毛安靜的伏在眼瞼上,撐得像把小扇子。


    「有點多,喝不下了。」洛檸抿了下唇,放下了手裏的湯匙。


    安歌看了一眼,還好剩下的湯也不多了,他就順手收拾了餐具。收拾好東西之後,安歌又陪著洛檸坐了會兒,電視機裏播著狗血劇集,吵鬧的背景音倒是增添了幾分熱鬧。


    -


    「你和夏星言……」安歌斟酌著用詞,又瞥了洛檸一眼,說,「打算怎麽辦?」


    洛檸愣了下,良久,低聲說:「什麽怎麽辦?」


    安歌看著他,沖他溫柔的笑了笑:「警察也有說,你們在船上的時候是夏星言不要命的拉著你,你才沒有掉進海裏的。如果你當時真的掉進海裏了,那你的病情就不堪設想了。所以還是得謝謝他救了你。」


    他停頓了下,聲音裏倒沒了最初的斟酌:「總之,你哥對他也算是稍微有些改觀了。但是不論怎樣,我們都支持你的決定。而且你之前不是一直想和他離婚嗎,也許經過這件事,他會答應你呢?」


    洛檸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隻覺得心底有個小小的自己在左右搖擺。他很感激夏星言對自己的拯救,也很心疼夏星言為自己受的那些傷。但是夏星言對自己的那些冷漠傷害,他沒有辦法完全釋懷,更沒有辦法忘記。


    「我不知道,」洛檸有些為難的開口,神色蒼白,「我也想知道我和他之間到底該怎麽辦。有很多事我都沒有辦法完全釋懷,也不想重蹈覆轍,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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