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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內院的油漆全由靈力調配,直浸進木料。既難褪色,又容易幹。二月十五,風和日麗。瀟璿收拾好了箱籠,開始搬家。“八門”中“開門”在西北,屬“乾”卦,大吉大利,那六間廊房就由焦媽媽帶著韻姐兒暫住。後門西邊的十二間廊房分給了梅釵等人,東邊的六間做了淨房。再往東十間,則作了庫房。


    燕玲進內院給瀟璿請安時,看見院子裏還有個水池,嚇了一大跳。出後門時反複叮囑焦媽媽:“別帶孩子往水邊走,千萬仔細了!”說著塞給她一個元寶,正色告誡:“要是有半點大意,誰也不好過!”


    焦媽媽又提起十二分警惕,抱著繈褓欠身擔保:“姨娘放心,除了每天帶二小姐去正房晨昏定省,我一步也不亂走。”小丫頭被二人的話驚醒了,睜眼就要哭,看見燕玲,又不哭了。


    一雙水汪汪的杏眼溜溜地轉,就要支起脖子。嬌憨可愛,看得燕玲心都化了,捂住臉轉身就走。剛邁出兩步,隻聽“哇——”的一聲大哭。身子一顫,愣在了路上。待聽見乳娘低聲哼哼,才咬著牙抬腿出了後門。


    瀟璿派來服侍她的丫鬟黍稷看不過去,就問燕玲:“您這麽想二小姐,怎麽不親自抱抱,王妃不是刻意讓您看一眼嗎?”


    “不是看見了嗎?”燕玲輕聲低喃:“王妃抱她一天,抵我抱她一輩子,還是不抱得好!”盈盈邁步,回了“燕妃閣”。


    梅釵在東梢間把話傳給瀟璿,瀟璿微微搖頭,正色囑咐:“她說得對,你告訴其她人,不準焦媽媽和韻姐兒靠近池塘走。”


    她可以不追究那個家夥睡過別的女人,也可以不追究那個剛剛問世的小家夥,可不能忍受“那個人”介入自己的生活。一番思忖,索性吩咐梅釵:“以後那邊的事跟你說了就行,要吃給吃,要穿給穿,月例準時發,器物及時補,晨昏定省也免了。不到人命關天,別來回我!”想起“無事生非”,隨手摸出一部《五氣朝元》給梅釵:“讓她少思少動,勤加修煉。”一陣心煩意亂,忽然發現那個一直跟著搬箱籠的“罪魁禍首”不見了,不由蹙起眉問:“二爺呢?”


    梅釵本想提醒瀟璿“侍寢”的安排,眼見這番架勢,分明是把“那位”打入了“冷宮”。心歎一聲,接過書冊說:“剛才石總管來,把叫王爺叫出去了。”


    驕陽下,春風裏,容輝隨石萬鑫下到穀口。贔屭石碑後,前門建築已拔地而起。五間前門,兩旁各五間門房。贔屭石碑前,對列著十八間遊廊,西廊下還在刷漆。


    “我們晝夜趕工,再過兩天就可以用了!”石萬鑫有些興奮,指著東邊一條廊房說:“我冥思苦想三天三夜,終於想到了個看價買賣金點子。”說著走進東邊遊廊,當場示範


    容輝心下好奇,微笑跟進,見遊廊下從南到北並著兩列櫃台,於是走到西麵櫃台前問:“這是要賣什麽?”


    “有什麽賣什麽!”石萬鑫賣了個關子,從櫃台下摸出文房四寶,和白、紅、綠三色紙箋,寫下二十一個數字。“一百”用白,往上用紅,往下用綠,恰是“一百一十”到“九十”。


    他寫完後從北到南,依次鋪開,才開口:“收了糧食不是得給人開糧票嗎,我們就一百石,一百石地開。拿銀票過來兌錢?”順著櫃台一指:“價位就在這裏,站在東邊拋糧票。想用銀票買糧?價位也在這裏,拿銀票站到西邊接糧票。到時候我們的人站在兩條櫃台中間,把東邊的糧票遞給買方,把銀票遞給賣方。以後每天‘巳時’和‘未時’開業,把昨天最後一筆買賣價作基價。要是沒人接盤,要麽重新到別處排隊,就在櫃台前麵等著。”


    石萬鑫信心滿滿,又補充:“為了不讓人搗亂,就在銀票下簽一毫‘印花稅’。一百石米進來,也是九十九石米出去,那一石,就是‘倉儲稅’。”


    容輝覺得有戲,又指向西邊遊廊問:“那邊呢?”見對麵廊下也放著一樣的櫃台,更加好奇。


    “這邊賣靈米,修煉者玩得起!”石萬鑫接著介紹:“那邊賣糧棉油,每天漲跌一厘就行了。不然人心惶惶,擔心種出來的東西賣不出去,誰還願意老實種地。”


    容輝算開了回眼界,覺得趁群賢畢至,開業最有“噱頭”,當場拍板:“好,就在三月五號開業。給各大糧行下帖子,請他們來捧場!”正說話間,忽覺大地微顫,傳來一陣悶響,壓得人心跳一滯。


    他臉色微沉,施施然走到廊外,循勢望去,又笑了起來。陸大海一馬當先,領著上百人飛奔回來。雖隻百餘騎,踢聲共振下,聲勢尤盛千軍萬馬。


    陸大海看見容輝,大聲招呼:“有勞王爺下山遠迎,幸不辱使命!”說話間奔到近前,上百人一起勒韁。駿馬嘶鳴中,他飛身下馬,回頭招呼:“呈上來!”


    七個人應聲下馬,兩人去解馬背上的木箱,五個解下背上一方木匣,雙手托住,在人前“一字”排開。陸大海順勢揭開匣蓋,容輝凝神細看,驕陽下寒光刺目,竟是是五柄利劍。有的長,有的短,有的寬而厚,有的窄而薄。雖各有千秋,卻無一不是鋒芒畢露,迫人眉睫。


    容輝卻發現五柄劍中竟有一絲振動,凝神與寶劍共振,霎時間五劍齊顫。心神動處,劍鋒所指,激射而出。寒光閃爍,金石相擊,“叮叮叮叮叮”,無聲脆響,入地三分。


    上百人歎為觀止,容輝自己也嚇了一跳,片刻後長長呼出一口氣:“好劍,好劍!”卻苦於不會用劍,索性讓陸大海收起,一並拿回內院鎮宅。


    陸大海又當眾揭開朱漆木箱,霎時間寶光四射,竟是滿滿一箱珠玉玩器。他朝山上做了個揖:“這是送給王妃的,還有幾大箱瓷器,放在馬上怕碎了,正慢慢地往這邊運!”


    石萬鑫看見珠寶直咽唾沫,索性眼不見心不煩,招呼了眾人一聲,開始著手操辦。容輝讓陸大海先帶弟兄們去休息,親自找到嚴良,仔細說了糧行的玩法,和開業的時間。


    嚴良覺得身為修煉者,時時惦記行情這些身外物,既有損心性,又容易“拜金”,實在是後患無窮。一番思忖,也退了一步,說出個折中的辦法:“還是以靈米為基,把廩祿分成‘本色’和‘折色’兩部分,分上下半年發。‘本色米’中,每月直接發一石靈米,其餘的按糧行均價折成白銀。‘折色米’可以折成等價的布帛、靈丹、藥材、材料或者仙術、法寶。”又補充了一句:“內子說外麵都是這麽發的,現在沒有,就直接發糧票好了。”


    容輝覺得這個辦法好:“一旦開始和外界通商,肯定是買得越多越便宜。”當即拍板:“就這麽辦,折色折色,咱不但要折騰出五光十色來,還要建個百寶閣。把外麵的好東西聚在一起,讓大夥憑月例挑。”


    兩人一拍即合,製定起廩祿。嚴良早有準備,如數家珍:“就分為九品十八階:


    正一品、一千零四十四石,從一品、八百八十八石。


    正二品、七百三十二石,從二品、五百七十六石。


    正三品、四百二十石,從三品、三百一十二石。


    正四品、二百八十八石,從四品、二百五十二石。


    正五品、一百九十二石,從五品、一百六十八石。


    正六品,一百二十石,從六品、九十六石。


    從六品下,每階遞減六石。”


    容輝知道要親自分品定級,於是趁吃午飯,去後屋商量瀟璿。瀟璿見這個家夥有事才想起自己,腹誹一番後才說:“林風說了,一方水土養一方人,一方水土也隻育一方種。我們這裏的田地雖好,可稻種太差。就是買外麵的良種,也難種出上好靈米。隻有專門把本地種子培育幾代,選出水土相符的良種,才能種出真正的靈米。不過總比沒有好,這種事急不來……你覺得自己能跟陳、趙、宋三家平起平坐,想在大宴上讓下麵的人跟著沾光,這沒錯。可想過沒有,升上去容易降下來難。尤其是這種關乎‘上下尊卑’的規矩,最忌諱朝令夕改。現在我們可以用優質白米糊弄,可三、五年後呢?真的給這批秩一品銜的築基修士發一千多石靈米?那可真是要抽我們的血!”


    容輝一想也是,慶幸還沒說出去。可本來打算做一回人,可又要在人前裝孫子,總有些不痛快。瀟璿也憋了口氣,索性先安慰他:“還是先把品級壓下來,現在廩祿少,多賞賜就是。我準備等石萬鑫在金州打開局麵,就把杏釵和君釵調回來。讓她們領‘六局尚宮’,和石萬鑫、嚴良一樣,秩正五品銜。其餘人按職定品,不得僭越。把‘社稷壇’改為‘降雲樓’,負責布雲施雨。隻在山上修煉的,築基前,日支靈米**。築基後,日支靈米一升。我們每年兩千石,‘辰光閣’一千石,其她地方六百石。”略作盤算,報出一個數字:“內院每年六千六百石廩祿,六局一共三百人,每年不超過三萬三千石廩祿。各家管各家的事,公中隻管年、節、婚、喪上的用度,每年支十萬石廩祿就頂天了。”


    容輝想著“一兩黃金一石靈米”,一年就是十萬兩黃金。眼前發黑,差點暈倒。心一橫:“羊毛出在羊身上。”又招呼瀟璿:“走,咱們仔細瞧瞧這院子,在瞧瞧那些東西。”站起身來,就要拉瀟璿出門。


    前後屋雖也是五間建製,布置也和從前一樣。可間寬架闊,至少比“無量閣”正屋大兩圈。金磚鋪地,烏黑鋥亮。青羅承塵,流光溢彩。錦帳流蘇,輕若煙霞。雖非雕梁畫棟,鑲金嵌銀。可樸實中透著氣魄,遠比一般宮殿貴氣。


    容輝和瀟璿沿池東石經去看前屋,路過盝頂水榭時,見屋下已被布置成書房,南邊是書案軟榻,北邊是書架畫桌。架上所陳,正是經書道藏。


    他嚇了一跳,連呼大意:“這些秘籍,怎麽能就這樣放在這裏?”


    “那不過是些隨筆、心得和感悟,隻字沒提行功導氣。所謂仙術,不過是那刹那間的明悟。所謂‘道法’和‘神通’,也不過明悟得更多更全。懂了就是懂了,不懂怎麽也不懂。”瀟璿嫣然微笑:“我也納悶,好像境界高了,就不煉氣似的。要是四位前輩在山上就好了,我們還可以問問。”


    容輝也以為然也:“道可道,非常道,言而非道。”好比他感悟的“靈力共振”,和那‘神界’振動。抓住了就是抓住了,若沒抓住,想破腦袋也感受不到。心有所悟,走進屋提筆蘸墨,寫下一副對聯:


    道可道,非恒道,言非其道。


    名可名,非恒名,聞非其名。


    梅釵等人見了,忙拿去讓人裝裱刻聯。容輝走到前屋,見屋中擺設和後屋一樣,屋後還有一間水榭作退步。白石柵欄,雕琢整齊。憑欄遙望,後屋就在二十丈外。


    他靈機一動,商量瀟璿:“以後我們夏天住後屋,風從湖上吹過來,涼快。冬天住前屋,過了水的風,又濕潤又暖和。”


    瀟璿聽得心裏直皺眉頭:“這個家夥知不知道,這是小妾侍寢的地方。不過你既然開了口,姐當然沒意見!”欣欣然點了點頭:“就把午飯擺到這裏吧。”梅釵等人心裏明鏡似的,自然樂見其成,笑著去傳膳。


    瀟璿走到西梢間大炕前揭開木箱,乍見寶光燦爛,會心一笑:“正愁沒有合適的見麵禮,這箱東西正好借花獻佛,送出去不心疼!”回頭吩咐劍釵:“把這些東西造冊,用雕花錦盒分件裝好,先當回禮,有多的再說。”看也沒看下麵有什麽,轉身去了中廳。


    容輝本以為她要勻一半給瀟娟、瀟月、容雪她們,到時候也有燕玲的一份。眼見她轉手拿去送人,心裏多少有點不舒服,隻暗怪陸大海不會辦事:“怎麽不先把東西分好再送上山。”一麵腹誹,一麵去了正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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