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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升當空,一線陽光照進山穀。兩個人在平台上吃午飯。眼見山下有人相繼離開,均喜出望外。開始是結伴而去,後來是三五成群,接著數十,上百人成堆成堆地走。


    容輝眼見羅天火和一幹掌門做低伏小,竭力挽留,不由稱奇:“果然是牆倒眾人推,這一個人走,就能帶走十個。十個人走,就能帶走一百個。一百個走,就能帶走一千個,真是大廈將傾,獨木難支!”洋洋得意,頗為感慨。


    他吃完午飯,見山下又要列隊,忙舉銅號勸阻:“你們怎麽又排隊呢?快散了!這是誰出的餿主意,還讓不讓你們活!不知道胃中寄食不能蹦跳嗎,更別說運功打架了!胃疼是小,要是受點傷再落下病根,你後半輩子可就吃什麽吐什麽。人這一輩子,要是少了口福,那還活什麽勁!”


    山下人麵麵相覷,頓如打了霜的茄子。幫主們見士氣忽去,又沒了墊腳的人,相互挖苦一番,隻好又撤回營中歇息。瀟璿不由好笑:“又讓你糊弄了一次!”


    容輝搖頭苦笑:“從未時到酉時,可還有兩個時辰,咱沒話了呀!”靈機一動,計上心頭,忙囑咐瀟璿:“你再去穀口燃鬆煙,隻往鬆煙裏澆鬆油。再生個炭爐子來,燒上一小鍋鬆油,我們嚇嚇他們。”


    瀟璿架起油鍋時,正當未時。容輝見山下人又要列隊攻山,熊應天竟也被人從滑竿上抬出督戰,忙舉號大喊:“大夥中飯還吃的好吧!……肯定好啊,因為怕你們走人,所以加菜了嘛,我都聞到了!不過當家們可吃的不好……為什麽呀?……因為雞鴨魚肉被你們一餐吃空了,那十三隊人要是再不回來,弟兄們就該喝菜粥了!”


    此言傳出,一片嘩然。熊應天掌身而起,目光如刀,直砍向容輝。數十人驀然竄出,紛紛盯向容輝。衣飾考究,氣度穩重,正是一幹幫會的當家。


    容輝大笑起來:“放心,放心,瞧你們一個個猴急地,還好意思給人當家。上位者,要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我給你們吃顆‘寬心丸’:那十三隊人,回不來了。你們有這閑工夫,還是先想想下一頓吃什麽吧!”


    他眼見首腦們聚到熊應天跟前,又唆使還沒走的散人:“喲,你們留在著呢,再留著可就得啃菜葉子了。什麽,不好意思走?……你是娶了人家女兒,還是拜人家作了幹爹,有什麽不好意思?”


    他說話間見一群人目光遊離,頓知自己說上了道,於是順藤摸瓜:“哦,對對對,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嘛,這是江湖規矩!何況十兩現銀,夠買個黃花大閨女的!……可大夥不知道吧,給人消災也是有底線的,就是別給自個遭災!……待會兒你衝在前麵,你就知道好不好意思了!……什麽,你一身是膽?那好哇,你來呀,我正等著呢!”說著舀起一勺鬆油,指給人看:“鬆油,滾的,沾到就是一層皮。你不是揣著十兩現銀嗎?我這一勺還不到十文……”說著往前一撒,油花飛射,直奔人群。


    前排人嚇了一跳,忙往後退,眼見油花沾地,嗤嗤急響,嚇得臉都青了。容輝遙指身後,哈哈大笑:“一百口大鍋,正等著你們呢!你不是一身是膽嗎?來呀,往上衝啊!”


    他這一說,人群中有人附和:“他說的是真的,你們聞這鬆油味!”又有人呼應::“我可聽說鬆油是粘的,要是滴到眼睛上,這輩子就別想睜眼了。”一傳十,十傳百,又是一片嘩然。


    熊應天臉色慘淡,沉默半晌才開口:“看來山下還有他們的人,而且人數不少,專劫我們的糧食。這樣的話,說明山上的糧食也堅持不了多久。……我們隻要守住穀口,就能餓死他們。可我們大幾千人也要吃飯,隻好讓人分路護糧回來……”話沒說完,隻聽人群外有人通傳:“啟稟掌門,幾位前輩過來辭行!”


    “哼!”熊應天沉下臉說:“告訴他們,我們暫不上山,等著餓死山上的人,讓他們住下白吃白喝!”又聽那弟子回話:“他們說:既然要等山上人餓死,就更用不著他們。連銀子都退給我們了……”


    “哼!”熊應天皺眉冷笑:“算他識相,我們的銀子是那麽好拿的嗎?”


    眾人看見他嘴角上那抹微笑,心頭一顫,隻覺這位瘋狂後的老人更加陰冷,也不敢多言。紅狼立刻岔開話題:“犯不著為那些阿貓阿狗生氣,掌門您說,我們再怎麽辦?”


    熊應天微微頷首,看著紅狼正色囑咐:“你的人不堪細用,再加上本門弟子,一共三千餘人,死死堵住穀口,一隻蒼蠅也不準放出去。其餘人分兩百人一路,護一批糧食回來。我們步步為營,不信餓不死他們!”


    其他人見不用上山拚命,也樂得讚同。稍作安排,便各領差事散去。神劍門弟子和山賊們結伴散開,自崖邊死角圍到穀外百丈,圍堵之勢頓成。


    容輝見山下人三、五人一堆,相隔不過丈許,煙熏不著,油潑不到,不由煩躁起來:“妹的,倒學乖了!”又舉起銅號大罵:“小爺晚上愛說夢話,先支應各位一聲。要是吵著各位睡覺,可千萬勿怪!”卻再沒人搭理自己。


    他憑高遠望,眼見千餘人分道而去,忙問瀟璿:“你敢不敢帶人下山?”


    瀟璿一怔,見他話沒說完,正色詢問:“你有辦法解圍?”


    容輝權衡再三,才開口解釋:“你也看見了,他們多半怕了那五十個人,所以讓些小幫會再去護糧。雖然胡子眉毛一把抓,可當真管用。你也說過,他們人在屋簷下,隻能依附‘神劍門’。如果‘神劍門’要滅,他們為什麽不能依附我們?能不能趁這裏人少,先滅了山下這些人。”


    “山下不過三千草包,我們以一敵二,可以取勝!”瀟璿話鋒一轉:“我們既知離間他們,難道他們不會佯裝空虛?一旦我們出山陷入膠結,那些人再趁亂衝出來直取山門,我們可就完了!還是等梅釵的消息吧,看他們是不是真去護糧了。”


    容輝點頭讚同,又說出另一個想法:“我們山上不是有十二旗人嗎?如果由你帶隊,衝下山去,你有幾成把握把那些小幫會都招到我們旗下。到時候攻守互易,看是誰吃誰?”


    “十分把握!”瀟璿欣然表態:“可是我們山上有多少人,他們也一清二楚,全下山了,山門怎麽辦?”


    “不是還有我和‘先鋒旗’嗎?”容輝繼續商量:“山上還有不少女弟子,我真讓她們燒油鍋潑。晚上風又大,還能用煙熏,應該沒問題!況且我冥思苦想一上午,終於想到了一個狠招。”


    “狠招?”瀟璿正色問他:“破我‘一字長蛇陣’的狠招?”


    容輝嘴角微翹:“他們上山不是愛拿藤牌嗎?”左手拔起欄杆前一麵藤牌,右手舀起一瓢滾油就往牌上澆。冷熱相激,嗤嗤急響。牌麵如被烈火烤過,油滾過已是枯黃焦黑,再被容輝輕輕一拍,霎時斷成了藤片。


    “掌力如此,刀劍何堪?”瀟璿欣然會意:“他們若再拿去檔刀劍,被銷掉的可就是頸上人頭!”


    “他們要是穿藤甲多好,我也能來一出‘火燒藤甲兵’。”容輝不住竊笑:“不過我得先教教他們怎麽上山。”又囑咐瀟璿:“原以為用不上油鍋,看來真得用上,你去安排吧!再讓旗總們來,我們仔細合計合計。”


    旗總們趕到平台,開口就向容輝報喜:“‘長蛇陣’已經練成,可以禦敵!”


    容輝心中一喜,又把形勢指給眾人看。眾人聽說容輝憑兩片嘴唇,差點說得敵陣反目,又勸走了一幹散人,已佩服得五體投地。眼前既然喊來自己,多半有了應對,於是紛紛拱手請教:“計將安出?”


    容輝不由好笑:“那我得先瞧瞧大夥練得怎麽樣?”一指山下,接著說:“他們不是正好圍了個半圓嗎?衝下去轉一圈,再衝上來,瞧瞧到底管不管用。”


    陸大海凝神目測,點頭讚同:“剛好夠一旗轉一圈,大家右下左上,看能不能再把他們往外擠擠!”眾人一拍即合,紛紛下去點人。


    瀟璿隨後趕來,欣然招呼:“都安排好了,還收到一個好消息:十三路人馬果然押糧食去了。”


    容輝笑著挽了瀟璿的肩,指著山下說:“美人,看哥給你演一出‘烽火戲諸侯’!”說著招呼遠處護衛:“過來,吹號擂鼓,越響越好!”


    號鳴嗚嗚,鼓聲隆隆,駿馬嘶鳴,蹄聲如雷,直震得人熱血沸騰。先鋒旗“一”字排開,當先衝出,接著一旗一旗,在山前繞過。上下進退,緊密有度。


    容輝見一千餘騎銳不可當,山下人無不後退警惕,直樂得開懷大笑:“我正在城樓看山景,耳聽得城外亂紛紛。旌旗招展空翻影……”


    馬隊回山,群情激昂。旗總們又來請容輝示下:“掌門,怎麽樣?”


    容輝笑著指給眾人:“瞧瞧,瞧瞧!把那幫灰孫子嚇的,現在還沒晃過神來呢!”又壓低聲音:“夫人帶你們下山,還是‘一’字排開往南衝,到了小河鎮,再分兩路向東西環圍,碰人就說‘蓮山大劫,紅狼和熊應天被打得潰不成軍,正在四處逃竄,緝拿者賞銀千兩。’我估摸散人們還在鎮上等消息,去了就把他們拉到我們這邊。可最重要的還是收服那十三路護糧隊伍,那不光是一、兩千人,還是十幾城的生意。每人帶一支鬆油火把,立刻下山。”


    陸大海瞪大眼睛問:“我們走了,山上怎麽辦?”


    “那就讓小爺再唱一出‘空城計’!”容輝搖頭微笑:“是他們,我和你的先鋒旗留下。放心,退一萬步說,山門沒了,還能再建。就是不想建,隻要宰了那老小子,我們占了神劍門又何妨?人家那裏可是能吃肉的。”


    眾人一想也是,又見他信心十足,才放心領人下山。瀟璿最後囑咐:“你多小心,撐不住就別硬來,帶著大家從密道走就是了。”


    容輝點頭微笑:“你也小心,記著,挑一批‘矮腳馬’。”瀟璿勃然大怒,抬起腿狠狠跺了容輝一腳,順勢踮起足尖,親了丈夫一吻,立馬掩袖跑開。


    容輝哭笑不得,招手告別:“放心,我有分寸!”又目送瀟璿一馬當先,率領眾人衝出。


    熊應天斜刺裏竄出,指尖劍氣連發,直打瀟璿麵門。瀟璿揮掌引開攻勢,回手扣住他雙腕脈門,向內一拗,順勢擲出。“嘎嘣”一聲,骨頭碎裂。兩個人一交即分,熊應天應聲飛出,摔在路邊一聲悶哼,再也沒動。其餘人被馬隊聲勢所懾,竟怔怔地不敢上前阻攔。


    容輝待馬隊盡數橫穿營寨,才鬆了口氣。瞥眼看見山下,三千號人正齊刷刷地望向自己,又發起愁來:“看這幾位爺也不全是傻子,能上當嗎?”隻好舉起銅號招呼:“各位受驚了,沒事,沒事!”


    神劍門弟子忙著搶救掌門,紅狼卻一直躺在太陽下眯眼看著容輝,那目光好像在說:“小子,你說的話,大爺一個字也不信。”


    雙方再次僵持,直到入夜。女弟子們按瀟璿吩咐,紛紛住進嵌洞,架起油鍋,隨時準備潑油。容輝親自率領先鋒旗,守在了穀頂。眾人見穀中濃煙彌漫,崖上滾油伺候,漸漸安下心來。


    陸大海湊到榮輝身邊問:“掌門,你讓我們帶著馬來幹什麽,難道還想再殺下去?”


    容輝拍了拍他肩膀,低聲囑咐:“傳話下去,如果有人上山,隻管左手提劍,橫在膝蓋邊上。內力傳至劍鋒,凝而不發,貼著左邊崖壁往下衝。還是一字長蛇,千萬別往旁邊看。千萬千萬……”


    陸大海莫名其妙,但想掌門定有妙計,應了一聲,繼續往下傳話。待到子夜時分,忽然有人高喊:“有人!”


    女弟子一驚而醒,一起往下潑油。油花落下,嗤嗤急響,傳回一陣悶哼。容輝低喝一聲:“舉火上馬!記住:左手提劍,橫在膝蓋邊上。內力傳至劍鋒,凝而不發,隻管貼著左邊崖壁往下衝。還是一字長蛇,千萬別往旁邊看。千萬千萬……”眾人應聲上馬,火把呼地亮起。


    容輝屏息凝神,死死盯住穀口,一顆心直跳到了嗓子眼。眼見煙霧中人影晃動,提氣大喊:“衝!”雙腿一夾馬鐙,縱馬衝出。其餘人依據囑咐,魚貫相隨。


    穀中鬆煙極濃,縱然點著火把,也伸手不見五指。女弟子們見火光到了身下,就不再潑油,隻聽見蹄聲中哀嚎乍起,刺人心魂,卻不知受傷的是敵是友。先鋒旗眾人依言左手提刀,隻覺劍鋒似在劃拉什麽軟物。初時都知道自己砍到人了,可一直沒有間隙,想看又不敢看,隻顧跟馬狂奔。


    容輝一馬當先,帶眾人奔下山坡。繞了一圈再兜上去時,穀中已沒了聲息。他身心皆顫,奔到穀頂後,翻身下馬,一屁股就直坐到地上,腦子裏一片空白,雙手不住哆嗦。其餘人陸續跟回,有的人下馬後就癱軟在地,有的人臉色發白,連馬都下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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