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觀的眾人本待追擊,見魏闊天捉住了墨雨軒,又都收住了腳步,斜眼朝墨雲飛望去。墨家的名頭,與這二十年中,武林中可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輕舉妄動妄動,害死了墨雲飛的獨子之人,恐怕立時就得去地下跟墨雨軒作伴兒。因此,眾人隻有先看墨雲飛如何行動再做決斷。一時間,場中又是一片鴉雀無聲。


    魏闊天大笑了兩聲,這才低頭對墨雨軒道:“小子,我也不想傷你性命。隻要你保著我平安脫險,今後你接著走你的陽關道,我去走我的獨木橋。”說著,手掌一送,逼迫墨雨軒行步。誰知,墨雨軒卻是一動也不動,如標槍般立在原地。看樣子,魏闊天再用力,他便要像棍子般整條倒下去。魏闊天大怒,喝道:“小子,你不想活了嗎?”


    墨雨軒淡淡一笑,定定望著魏闊天道:“我早便不想活了。魏前輩便請動手吧。”


    魏闊天心中著急,眼見大敵在後,墨雨軒若硬是不走,自己的下場可想而知。魏闊天的為人雖一向光明正大,但為今之計,不用些平時所不齒的手段也是不行的。想到此處,魏闊天咬了咬牙,扣住墨雨軒的小臂,道:“小子,你若再不走,我便先折斷你的一隻膀臂。”


    墨雨軒的回答竟隻有簡簡單單的兩個字:“請便。”


    魏闊天見墨雨軒死到臨頭,還如此不以為然。不給他點兒顏色瞧瞧,他是不會聽話的了。心中想著,手碗一擰,就聽哢吧一聲骨頭斷裂的聲音,墨雨軒的右臂應聲折斷。


    圍觀眾人心中都是一凜,有些人已扭過頭,不忍再看。墨雲飛更如被一箭穿心,心裏說不出的難受。


    這時,最後悔的還是墨逸霄。他心知,若不是自己輕舉妄動,二弟絕不會落在魏闊天手中。見墨雨軒的手臂折斷,墨逸霄緊咬鋼牙,上前一步道:“魏闊天,你放了他,我代他受死。”


    魏闊天冷冷笑了笑,對墨逸霄的話未加理會。他心中清楚,雖然墨雨軒不願跟著自己離開,但在自己的右手離開墨雨軒咽喉的一刹那,便足夠死上百次。


    墨雨軒的額頭已疼得滲出了汗珠,卻硬是一聲不哼,甚至連表情都沒變,好像折斷的並不是他的胳膊。他的眼睛仍定定望著魏闊天,沒有一絲屈服認輸之意。那雙眼睛中不僅沒有屈服認輸之意,連憎恨憤怒之意都沒有。一泓秋水,清澈寧靜得沒有絲毫波瀾。


    “是……是你!”人群中突然走出一為精神矍鑠的老者,那老者愣愣望著墨雨軒道:“孩子,那晚在弑神殿裏懲罰齊卓生那畜生,救了老夫性命的,便是你?半月前,老夫病重時,到牢中來為老夫醫治的大夫也是你,對不對?”


    喉頭被製,墨雨軒無法隨便動彈,隻有微微側頭,向老人一笑算是施禮:“青山前輩在牢中受苦了。雨軒無能,不能立時救前輩脫險,還請前輩恕罪。”


    “造孽啊!”聽得墨雨軒的話,青山居士立時淚水盈眶,跺了跺腳,轉身指著眾人道,“我是老糊塗了,你們也都瞎了眼!竟差點將救命恩人當做什麽弑神幫主害了!”


    春山居士的話一出口,人群一陣騷動,苗蒼宏上前兩步,抱拳道:“雨軒公子,是你暗中設計,放了我師兄弟,又周濟我一家團圓的?”


    墨雨軒淺笑道:“雨軒不敢居功。苗前輩曾說,與女兒失散多年。我正好聽說了苗姑娘頸後的胎記之事。隻是覺得過於巧合,才令苗姑娘帶了兩名隨從,押解苗掌門出了總壇。”


    苗蒼宏驚道:“雨軒公子何時聽人說起小女的身上的胎記之事?”


    墨雨軒道:“苗前輩不必在意。我也是那日在牢中偶爾聽苗前輩和葉莊主閑話時,無意中得知的。”


    葉萬枝聽了墨雨軒的話,忙走出人群道:“這麽說,那日……那日來牢中通報小女死訊的便是小兄弟你了?”


    墨雨軒微微點了點頭。


    這是,幾個人異口同聲地叫道:“每日來送飯的牢頭也是你?”


    許多事情,都是環環相扣的。隻要找到了一個線頭,便能扯出一整張網。其實,墨雨軒易容之術高超,代替弑神幫主之前,便偷偷在壇中扮過好幾個不同的角色。有牢頭,有看守,有巡邏的小兵,有大夫,當然還有弑神幫的長老。所以,他對牢房中的情況一清二楚,對洞中的機關了如指掌。甚至連弑神尊者到少林寺圍攻之事,都是他事先安排後,再假裝無意間將消息透露給尹紅衣的。大賢常助蒼生,而不居其名。墨雨軒見自己暗中的布置一一被說破,唯有苦笑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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