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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了幔帳後麵那人的話,尹紅衣手中的短劍緩緩垂下,滿臉淚痕望著司空啟明,見他還是低垂著眼睛,麵無表情地站在原地。雖然進在咫尺,卻若遠在天邊。


    幔帳後的人發話道:“左長老,是殺了他,還是廢了他的武功,你自己選吧。”


    魏闊天將手中的劍插在了地上,緩緩向司空啟明走了過去。在他眼裏,保住徒兒的性命才是最要緊的。司空啟明還年輕,武功還可以再練。可性命丟了,就什麽都沒了。


    魏闊天還沒有走到司空啟明麵前,司空啟明突然動了。他的人如一根離弦的箭一般,朝幔帳**了進去,雙掌直擊那坐在椅子上的人。從他進到屋裏時,就想一拳打破那人的臉。這本是少年人都會有的一種想法――年輕氣盛。司空啟明一直壓製著這自己,才沒有動。方才,他發現自己錯了,年輕氣盛有時並不是壞事,他早就該不計後果,一拳打向那人臉上。


    司空啟明的掌沒有擊在幔帳後那人的臉上。在他據那人還有一尺距離時,那人和站在他下垂手的人,同時動了。坐著的人抬手,手掌自下向上擊出,以純剛內力拍在司空啟明的氣海穴之上。同時,下垂手的那名長老,伸雙掌下拍,以純陰內力擊在了司空啟明的後背靈台穴上。


    氣海屬“任脈――陰脈之海”,靈台屬“督脈――陽脈之海”。這兩處要穴被屬性相反的內力猛烈震蕩下。司空啟明的任脈和督脈立時同時被擊斷,癱倒在了地上。他居然連幔帳後那兩個人的真麵目也沒有看到――那兩個人居然也都帶著青銅的麵具。


    司空啟明倒下時,還是笑了笑。他出招前便知道可能會有這樣的結果。可他已忍不住,一定要出手。不論是丟了性命還是被廢了武功,他都一定要出手。他隻是個十六歲的少年,就算做些血氣方剛的事情,又有誰能說出什麽……


    司空啟明再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柔軟舒適的床上,身上蓋著厚厚的被子。他想要起身,卻完全用不上力氣。腰部稍微用力,五髒六腑便疼得他一陣痙攣,全身一陣大汗。他這才想起來,自己任脈,督脈皆斷,以至內力全失。


    “千萬別用力!”聽到床上有動靜,一個少女立刻趕到床邊,正是尹紅衣。她見司空啟明額頭上的汗水,隨手拿起床邊水盆上搭著得手巾給他擦拭,又柔聲道,“你還在發燒,要好好休息幾天才行。你想吃什麽,做什麽,就跟我說。”她還是一身淡綠色的衣衫,一頭長發如黑瀑般披散下來,臉上不施粉黛,卻略帶著倦容。


    司空啟明望著尹紅衣勉強笑了笑,他實在不知道該對尹紅衣說什麽,也不知道該怎麽對待她。尹紅衣為了救他去殺齊鴻鵠,又騙了他才得手。他到底應該謝她還是怨他?況且,他還發現自己躺在被子裏,居然全身上下一絲不掛。他任脈,督脈盡斷,經脈逆行,昏迷中,自然會出很多汗。脫去他的衣衫也是個明智之舉。可這衣服,是誰給他脫的?


    他當然也瞥見了身上蓋得被子雪白的緞子被麵上,繡著得梅枝和翠鳥;也看到,那攬著窗簾的雕花銀鉤。這無疑是一間女孩子的閨房。尹紅衣既然在這裏,這多半就是尹紅衣的閨房。一個剛剛武功盡失的少年,全身一絲不掛地躺在一個像尹紅衣這樣的女孩子的閨房。司空啟明能勉強笑出來已經很不錯了。


    司空啟明突然就想起了一句話,而且突然覺得這句話很有深意。這句話就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他幾乎成了廢人,全身上下疼得如進了油鍋一般。難得他想起來的居然不是那句:生不如死。這四個字,是一般處在他這種境地的人都會想到的。


    司空啟明確實是很想得開的那種人,對自己的人生也充滿著希望。必須死時,他不會苟且偷生。可既然沒有死,他就一定要堅強地活下去,而且要比其他人都活得精彩些才行。所以,他還在笑;所以,隻要他還活著,他就笑得出來。


    尹紅衣並不了解司空啟明的想法,司空啟明的這種想法,是一般人都無法了解的。何況是尹紅衣這種從小就生長在黑暗中的人。她現在已經要哭出來了:“你……你怎麽還還笑得出來……你難道不覺得疼嗎?”


    司空啟明胸口氣息不暢,竟然連中氣也一時提不上了。他緩了幾口氣,才說出話來:“尹姑娘,你真的喜歡殺人?”


    尹紅衣輕歎了一聲,苦笑道:“司空少俠該看得出,我不過是一件義父用了殺人的工具……”


    司空啟明光說出一句話,就覺得氣血翻湧,尹紅衣的聲音越飄越遠,再難保持清醒。又已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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