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公復九世之讎,而春秋大之。


    何況,現在謀殺士子的,根本不是什麽強權!


    隻是幾個地痞無賴,隻是幾個商賈在指使。


    連左傳與穀梁學派的人,也趁機湊了一次熱鬧。


    甚至在其中翻江倒海,趁機刷聲望。


    在這樣的雷霆麵前,很多人瑟瑟發抖,這樣的風暴之中,一些人惶惶不可終日。


    「朝堂已經做了結論了……」韓說一邊擠出幾滴眼淚,裝出一副哀傷的神色,一邊對著身旁的幾個公卿道:「鄭會、郭武等人,乃是取義成仁,是天子教化之傑作,有司已經在擬詔,褒揚鄭會、郭武等人的父母、子侄……」


    這些人聽著,都是心中一沉。


    朝堂既已經有了這樣的結論,恐怕這次,大家全部都要倒黴了!


    被人抓住了辮子,此番不死也得脫層皮。


    韓說心裏麵,卻更是痛苦。


    他已經知道了,天子對於此事的真正態度——欣喜若狂!


    他甚至在宮裏麵對左右說過:「此天假刀斧於吾……」


    他正缺藉口,正缺一個光明正大,清洗朝堂甚至天下的藉口。


    現在,卻有傻瓜,將這個藉口拱手送給了他。


    將屠刀親自送到他手裏麵!


    韓說已經不知道,這次該死多少人,要死多少了?


    現在,朝堂上誰都看的出來。


    天子這次是打算借著這個事情,借著天下士子的憤恨與怒火,揮舞屠刀,製裁天下!


    說不定,就又是一次堪比告緡的大獄!


    隻要被aoe掃到,甚至隻是碰到,都可能死無葬身之地!


    「該死的!」韓說在心裏惡狠狠的想著:「汝可別落在吾手裏!」


    對於指使遊俠殺人的那個蠢貨,韓說現在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


    這個蠢貨,在韓說看來,應該被五馬分屍,再千刀萬剮!


    若不是他,這次的事情,大家最多隻是吃點虧,等到風頭過了,照樣能賺的盤滿缽滿。


    現在好了。


    別說賺了,他們已經不敢再奢求賺錢了。


    能保本都是老天庇佑!


    已經有機靈的人(譬如韓說自己)宣布將家中『全部存糧』(大約相當於手頭實際存糧的三分之一)捐贈給國家,以助『天子撫慰關中黎庶』。


    韓說甚至寫了一封連他自己看了都感動落淚的奏疏,說自己『受到義士鄭君等感染,乃知大義大忠』。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春江水暖鴨先知,風暴起時鳥先飛。


    在風暴席捲之前,聰明人已經在想著怎麽保全身家性命了。


    隻有蠢貨還在惦記那點五銖錢和財富,捨不得拿出來消災。


    而那樣的蠢貨,在這場風暴之中,必死無疑!


    想到這裏,韓說就低下頭,狠狠的吐了一口氣。


    他發誓,隻要抓到了那個蠢貨,他一定會讓他後悔,為什麽會出生在這個世界上!


    你特麽害老子別說賺錢了,老本都撘進去大半了!


    這一刻,幾乎整個長安內外,萬眾一心,眾誌成城。


    所有人都是怒火衝天,緊緊的咬著牙齒,發誓要發動了所有能發動的力量,追查兇手。


    ……


    北闕城樓上,天子遠遠的看著這一切,聽著那滾滾而來的吶喊聲。


    臉上的笑容,都快燦爛的猶如這秋日的陽光一樣絢爛了。


    「民心士氣人心,皆在朕手矣!」他微微笑著,提著綬帶,心情好得不得了。


    現在這個長安城裏,恐怕他就是最開心的人,最幸福的人了。


    元鼎中,告緡與酌金兩案,令國庫充盈到幾乎不可想像的地步。


    使得他想打匈奴打匈奴,想抽西南夷就抽西南夷。


    愛封禪就封禪,想巡幸就巡幸。


    五銖錢水一樣的花了出去,卻怎麽都花不光。


    於是,便起了建章宮,蓋起了這世界上最奢華的宮殿。


    茂陵工程更是一口氣擴大了一倍!


    那樣幸福的日子,讓他懷念不已。


    可惜,再沒有那麽好的藉口,能讓他可以大肆的收割財富了。


    這讓他真是遺憾無比,心裏麵跟貓爪了一樣。


    現在,不經意間,這樣的機會再次降臨。


    他自是知道,應該怎麽利用了!


    「上官桀……」他扭頭吩咐道:「去告訴蘭台,立刻向天下頒布朕的詔命!」


    「諾!」上官桀立刻頓首領命,心裏麵卻是緊張不已。


    風暴降臨,雷霆炸響。


    也不知道,今年之後,還能有多少人活下來。


    第0426章 風暴(1)


    「蓋聞三人厥行則有我師,十室之邑必有忠信!今關中夏災,民有歉收之苦,百姓有離散之難。詩雲:憂心慘慘,念國之為虐!士子鄭會、郭循、郭武等,捨生取義,奔走於閭巷之中,呼喊於市井之中,行義守仁,而遭不測,朕甚憫焉!其封鄭會子榮為嘉義君,郭循子明為懷仁君,郭武子序為德牟君……皆食邑一百戶,以彰朕之心緒!」


    隨著尚書令張安世的宣讀,百官立刻齊聲拜道:「吾皇聖明!臣等謹奉詔!」


    由是,拉開了風暴的序幕。


    隔日,蘭台再下詔書:日者關中夏旱,皆歉收,士大夫公卿,皆念民生之艱,屢上奏疏,以諫朕行德布澤,朕憂心忡忡,念民生之多艱,其赦天下,關中諸邑無出今年田稅,其令有司,編戶齊民,繪諸縣丁口,按戶配給,其以始傅男子人月兩石,未始傅一石,繈褓之子半石,年七十以上老者一石,始傅女子一石半,未始傅一石為額,石米皆以百錢,詔書既下,有司不得拖延,其以秋八月戊子為限。恐小吏無知,不能明知朕意,曲法害民,其遣禦史、尚書、謁者,分行三輔,存問父老曰:皇帝使使問縣鄉父老、士紳,今關中夏旱,民有困苦之事,天子命有司行配額,諸父老鄉亭,可有缺糧飢餓之家,可有無米下炊之士,使者以聞,縣鄉則查,毋隱瞞!不如令,以『罔上不道』是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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