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就一飲而盡。


    張越也是第一次正麵見到這位影響了整個西漢王朝歷史走向的權臣。


    在史書與伊尹齊名的能臣、權臣。


    他大約四十餘歲,身材健壯,看上去孔武有力,但整個人的氣質又偏儒雅,看上去和顏悅色,就像電視劇裏的那些老好人一樣,連說話的語氣都帶著溫暖,讓人情不自禁的想要親近和交好。


    不過……


    張越知道,霍光從來不是什麽好好先生。


    在十幾年前,他就差點把李禹餵了老虎——假如韓說沒有說謊的話!


    而歷史上,這位博陸侯的所作所為,更是足以顯示他的個性——以牙還牙、以血還血、睚眥必報。


    傅介子刺殺樓蘭王,常惠兵圍龜茲,都是他授意的。


    而在內政上,所有想跟他唱對台戲的人,統統死全家了!


    連宣帝在他身邊都瑟瑟發抖,感覺『如芒刺在背』。


    可見他的性格和為人,根本不像現在表現的這樣。


    很顯然,他現在維持這樣的人設,一定是有所忌憚、有所顧忌。


    那麽問題來了,他在忌憚誰?他在提防誰?他在顧慮誰?


    心裏麵想著這些問題,張越就端起酒杯,連忙道:「安敢當令君敬酒?毅惶恐!」說著就舉起酒樽,一飲而盡。


    在霍光麵前,張越根本不敢拿大。


    因為,張越很清楚,現在在他眼前的這位,是漢室歷史上最傑出的政治家、軍事家之一。


    霍光見了,卻是笑了笑,對張越的表現很滿意,覺得這個年輕人還是很給他麵子的,並沒有恃寵而驕,更沒有覺得自己了不起。


    「或許,將來可以嚐試與他多多聯繫……」霍光在心裏暗暗想著。


    他要做的事情,需要很多很多誌同道合的朋友一起努力。


    從前,張安世一直勸說他,將這個侍中官也拉進來,大家一起做。


    但他卻謹慎、小心,覺得還要試探試探。


    這兩個月來,這個年輕人的表現,已經合格了。


    特別是他最近放出來的那個理論,讓霍光也眼饞不已,心以為然。


    如今親自見了,見了他的態度,心裏麵就更滿意了。


    於是,霍光輕聲問道:「侍中公何時回新豐?」


    「回稟令君,大約四五日後吧?」張越想了想,答道。


    他在這長安還有事情——主要是白紙和龍窯的事情還沒有搞定,他要搞定這兩個事情才會回新豐。


    「哦……」霍光笑了笑,道:「那麽侍中公回新豐之前,不知可願與在下,同遊上林苑?」


    這是霍光拉人入夥時最常做的事情——帶他一起去上林苑遊獵。


    霍光覺得,在遊獵過程中,是能看到一個人真正本性和欲望的。


    他會獵殺多少獵物?獵物逃脫或者說遇到一些特殊情況時的抉擇,都可以反映出其本人的真實性格。


    就像他當年,拉著張安世去打獵,遇到一隻受傷的母鹿,張安世卻放下了弓矢,反而命人為其治傷——因為他看到了有一隻幼鹿在母鹿附近哀鳴。


    這讓霍光立刻接納了張安世,並引為知己至交。


    因為霍光知道——一個能對野獸都有憐憫之心的人,一定會對朋友有義,對國家有責,對天下有親。


    這可比單純的交談和觀察還要有用。


    畢竟,這個世界,演技派太多——譬如他自己,也譬如他曾經見過的許多人。


    表麵上謙謙君子,背地裏鬼知道他是君子還是小人?


    張越聽了,卻沒有太多疑慮,就答應道:「蒙君所請,豈敢推辭?」


    「善!」霍光聽了,滿意的點點頭。


    ……


    宴會很快就結束了,眾人被霍光的女婿範明友一路送到門口。


    「侍中閣下……」範明友輕輕在張越耳邊道:「明日明友當親來拜訪,以敘今日之約……」


    張越看著他,點了點頭,今日確實有些不湊巧,中間被張安世拉走,沒有來得及與範明友好好談談,了解一下漢室境內的羌人情況。


    這樣也好,正好,張越明天有不少時間,說不定還可以去石渠閣搞一副天水、安定和河西的地圖,和範明友好好研究一下。


    第0348章 羌人問題(1)


    翌日,張越起床不久,就有宦官來報:「侍中,護羌校尉範明友求見!」


    「快請!」張越立刻精神起來。


    片刻之後,範明友就來到了他麵前,兩人長身對拜,寒暄片刻,張越就道:「吾一直想要與校尉好好了解一下西塞羌人的問題,未知校尉可願教吾?」


    範明友一聽,立刻來了精神,忙拜道:「豈敢言教?但侍中所問,末將所知,必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張越的這個要求,對範明友而言,不啻是從天上掉下來一塊大餡餅,砸的他暈乎乎的。


    在過去,他求爺爺告奶奶,也沒有幾個重臣願意聽他講一下羌人的問題。


    在國家的眼裏,關注的焦點,從來都是匈奴和西域。


    至於羌人?


    大多數人的印象,都停留在十幾年前,西羌大串聯造反,卻被李息將軍殺了個人頭滾滾的時代。


    在長安諸公眼裏,所謂羌人,大約和朝鮮四郡那邊的野人一樣,隻是疥蘚之疾,無足掛齒。


    但隻有他這樣親臨羌人事務第一線的大將才知道,匈奴人或許是現在的威脅,但羌人肯定是未來的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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