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樣?怎麽樣?」其他同學緊張地問他,「有啥?」


    「害, 我以為什麽,就看到我爹媽……了而已。」他中間卡了一下, 露出不屑一顧的神態,「確實沒什麽好怕的。」


    陳曉卿看著他頭上脖子上細細密密的汗水, 到底沒戳破他的逞強, 掏出張紙遞過去, 「減減肥吧,爬個梯/子跟洗澡似的。」


    「就是就是!」其他人鬆了一口氣, 聞言也跟著調侃。


    金元寶接過紙巾擦了擦,嘴硬道:「爺爺我就靠一身膘過冬了!」跟同學打鬧間, 輕聲吐出一口氣。


    ……


    有他們打頭,其他同學勝負欲一下子就上來了,一個個爭著搶著「你爹我最牛逼」氣勢洶洶地上去,然後軟手軟腳下來。


    下來後也梗著脖子裝牛幣:


    「也沒什麽, 就這點東西, 還不如爸爸在電影院的刺激。」


    「可不是嗎?就那樣吧。」


    「嘿, 還沒有爸爸我做得噩夢嚇人。」


    如此吹著牛幣,仿佛之前看到狐狸驚嚇逃竄的是另外一批人。


    「可以變化。」


    宋柯跟鹿幼歌幾個走遠一些談正事。


    「我嚐試了,在畫麵成型的時候,想像另一個恐懼的畫麵,眼前就像是換了頻道。」陳曉卿道。


    「我也是我也是,我本來看到我爸媽出事,我就開始瘋狂想別的,結果!」曲曉冉拍著胸口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說道:「我看到我喜歡的小明星全都變得又老又醜!」


    學委:「嗬嗬。」


    「幹嘛!我粉的是臉,這巨可怕好嗎?!」


    學委:「嗬嗬:)」


    「別鬧了。」宋柯打斷兩人,「所以,霧氣有讀心術?」


    「那豈不是很難對付?」倪臣皺了皺眉頭。


    「紙老虎罷了。」鹿幼歌咬碎了嘴裏的糖,舔了舔唇上的糖漬,甜甜道:「沒什麽可怕的。」


    ……


    這邊正討論著,突然聽到旁邊傳來壓抑的哭聲,他們回頭就看到剛剛還吹著牛的一群,現在有人壓低聲音在哭。


    其他人本來安慰哭的幾個,後來情緒傳染得太快,再加上現在這種情況,大家就有點控製不住情緒。


    就在這一片哭聲、有人低低說著想要回家、絕望的氣氛瀰漫在所有人中間的時候,人群中傳來了一道不一樣的聲音——


    「我們現在還去吃飯嗎?」


    同學們:「……」


    *


    同學們到了學校食堂之後,就像監控裏看到的那樣,小食堂的門敞開著,裏麵的燈亮著,在靠近門的幾張桌子上擺滿了飯菜,正好是35人的量。


    一群人站在門前,不知道要不要上前的時候,鹿幼歌已經坐下去,開始幹飯了。


    同學們:「……」


    那就坐下唄。


    同學們找位置坐下來,他們看著眼前熱騰騰的不需要刷卡飯票,就可以吃的飯菜,心裏五味雜陳。


    高考兩天,他們高考生,學校也是食堂免費的,而且為了高考好兆頭,老富說食堂特意做了一些「高考」飯菜。


    他們在宿舍裏沒少猜測,飯菜會是什麽「宮廷玉液酒」、「群英薈萃」……


    可是現在他們可能再也沒辦法知道答案了。


    體委突然一手拿一個饅頭,一口一口往嘴裏塞。


    他一動手,其他人也沉默著或者拿起饅頭,或者拿起筷子,大家不約而同地拚命往嘴裏扒著飯、塞著饅頭,一口一口將嘴巴撐得鼓鼓的,眼淚流出來,混進飯裏,吞進腹中。


    飯桌上所有的聲音被藏在咀嚼聲裏,所有的情緒被壓抑在飯裏。


    如果他們是突然發現學校裏都的人都不見了,他們不僅出不去學校,還有一群外來者要殺掉他們。那麽他們當時的情緒可能是崩潰而絕望的,甚至幹脆當一條案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可是他們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反殺過一波又一波的人,成功活了下來,甚至可以說毫髮無傷。


    所以他們此時的情緒非常複雜,說絕望吧,也不至於,說充滿希望吧,怎麽可能?


    更多的還是恐懼跟迷茫。


    在場唯一一個心無雜物、認認真真幹飯的,隻有鹿幼歌一個,平時觀察力驚人的她,此時甚至因為過於專心地幹飯,都沒有發現周圍大家都在哭。


    她吃得正香,甚至覺得今天食堂的飯,比平時食堂的飯更好吃。


    「接下來我們應該怎麽辦?」曲曉冉突然開口。


    似乎是因為頭一個直接麵對不好的事情,她的情緒反而比大多數同學的情緒都要穩定,現在有點破罐子破摔的感覺。


    她就坐在鹿幼歌身邊,說這話的時候,還帶著一股痞氣,大有:你怎麽說我們怎麽幹的江湖義氣。


    鹿幼歌聽到問話愣了愣,回答:「接下來?吃飽啊。」頓了頓,突然想起什麽,對身邊一些男同學說道:「如果你們吃不飽的話,記得多裝一些饅頭,畢竟我們下一頓不知道什麽時候,甚至不知道有沒有下一頓呢。生活委員可以統計一下嗎?」


    生活委員金元寶。


    「啊?」金元寶聽到點名,抬頭一嘴油,茫然道:「啥?」


    鹿幼歌忙著幹飯,隻講一遍,不說兩遍。


    不過好在班長幾個班幹部還是很靠譜,鹿幼歌提了一句之後,就將工作接了下來,「鹿幼歌說得對,不管怎麽樣,我們總要先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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