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懷卿來了?


    她應該……應該很開心。


    他抬步想過去,停住腳步,猶豫片刻,還是忍不下心中的念想,無聲走到了窗外,步伐放得很輕,沒有驚動一絲一毫。


    靠近了窗子,他隱約聽到了木懷卿囫圇帶過的幾句話,似乎是安慰謝芙,大致說了下情況,讓她不必擔心。


    隨後,他聽見裏麵安靜了片刻,接著是木懷卿溫和帶笑的聲音,他說——「阿芙,生辰快樂。」


    阿辭站在窗外,呼吸沉重了一下,攥緊了手,但很快就無力地鬆開了。


    接下去的話他不願意再聽,抬腳離開,卻沒有回屋子,走到了大門邊,那輛馬車停靠在籬笆外,那匹馬看了他一眼,低下頭去。


    他不知道自己在雪中站了多久。


    等到周身都冰冷得幾乎麻木,他腦海中忽然想起了從前,很久很久以前,那種冰冷窒息,痛苦無力的感覺。


    他被拽入回憶中去,有些恍惚。


    不多時,直到聽見旁邊的馬用鼻孔出了下氣,他才回過神來。


    他看見木懷卿從謝芙屋中走了出來,看見站在大門處的他,木懷卿愣了下,但很快就恢復正常。


    在這裏看到他並不訝異,木懷卿走上前,適才眉宇間攢著的溫和都消失不見,冷聲問他:「你在這裏幹什麽?」


    阿辭沒有回答,麵上同樣冰涼,他漠然道:「現在崇禾的情況,不大好吧。」


    聽見這句話,木懷卿臉上忽然顯出震驚之色,「你……」


    片刻之後,木懷卿立即反應過來,當即狠了眼神,呼吸沉下去:「祁硯之,你都記起來了!」


    阿辭沒有否認他的猜測,隻道:「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不待木懷卿說話,接下去,在他警惕的目光中,阿辭平靜地看過去,狹長眼眸含著冰冷與清醒,說出最荒謬、足以震驚世人的一句話。


    「如果我說,願意和崇禾合作呢?」


    第77章


    什麽意思?


    木懷卿看著他, 被這句石破天驚的話震驚,思考了半晌,都無法接受。


    他說什麽?


    他想要與崇禾合作?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木懷卿的手按在佩劍上, 極度警惕,心中壓著仇恨,戒備地看著阿辭。他知道祁硯之是什麽人,怎麽可能輕易相信他的話?


    阿辭的目光轉向已然熄滅燭火的屋子,靜靜望著, 眼底浮現幾許繾綣。


    他知道木懷卿不會立即相信他, 也不勉強,沒有繼續說這些事情。他望著那間屋子, 聲音忽然變得有些晦澀。


    他道:「我可以去看看她嗎?」


    說話時,他衣袖下的手攥緊了又鬆, 一番話似乎耗盡了所有勇氣。


    知道木懷卿不可能同意,他又陳述事實一般, 頓了頓, 道:「我……明日過後就離開。此後, 祁硯之不會出現在謝芙麵前。」


    他這句話說的鄭重又幹脆,倒讓木懷卿愣了。


    木懷卿皺眉, 審視地看著他,微微眯起眼睛。


    許久都沒有聲音, 四周隻剩下夜晚呼呼的風雪聲,雪沫子夾雜著冷風拂過臉側,帶起一陣刺痛。


    阿辭隻當木懷卿默認了。


    他轉身,徑直走向謝芙所在的那間屋子, 動作輕緩地推開門。


    木門發出輕輕的吱呀聲。


    木懷卿站在大門處, 別過頭去, 他雖然沒有阻攔,但依舊站在哪裏守著,以防阿辭做些什麽出格的事情。


    屋內沒有點燭,昏暗一片,今夜沒有月亮,雲層厚重,光線更是黯淡。


    阿辭慢慢反手將屋門半掩上,以免外麵的風雪吹進來凍著床榻上睡著的身影。


    他的視力很好,即便在這般昏暗的場景下也能看清床榻上的人。


    她睡著了,半張臉在黯淡的光線下白皙,纖長的睫羽掩住眼下一片,安靜好看。


    阿辭站在門邊沉默地看了半晌。


    他想上前,但是不敢靠近。


    謝芙似乎有些睡不安穩,即便睡著也蹙著眉,不大安穩,她抱著被子翻了個身,側躺在床榻上,阿辭這個角度正好能完全看清她的臉。


    阿辭的心髒猛地顫動了一下。


    良久後,他終於還是走了過去,到床榻邊慢慢蹲下,借著黯淡的光線,用視線虔誠而細緻地描摹過她的眉眼。從她的細而彎的黛眉,閉著的眼睛,小巧秀氣的鼻尖,一直看到薄紅的櫻唇,才終於停下來。


    他無聲地看著,像是想要將她的模樣刻進心間。


    她是江南一帶的美人,無需多加辨別,隻從容貌上很明顯就能看出。


    阿辭靜靜看著,忽然有些恍惚。


    終於,在這一刻,從前那些模糊的畫麵,伴隨著清晰聲音在他腦海中漸漸浮現,一幅借著一幅。他想起來了大半。


    那個在他耳邊絮絮叨叨,話總是沒個完的女孩子,初見一眼,原來也生著那樣一副清麗動人的模樣。他隻知道她好看,可從來沒有仔細看過她,現在看了,才知道她眉心還有一點極其淺淡的美人痣。


    阿辭心中微微觸動。


    在北晏這裏,到了冬季,氣候嚴寒酷暑,她連睡覺時都蹙著眉,想必是受不了這般嚴寒。


    她本應該在齊寧的。


    卻被他帶來這裏。


    他忽然又念及不久前平蕭陳述的那些事情。


    從旁人嘴裏說出來的,他才知道,原來祁硯之是那樣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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