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女魚貫而入,眾人開始宴飲說笑。


    席間又有聲音逐漸高起,有人悄悄說,今日宴會上,王上將要加封後宮的某位妃子,後宮的局勢又要變化了。這個消息頓時在人群中一個接一個傳出去,掀起議論之聲。


    徐屏聽著底下的聲音,轉向座上的男人,笑嗬嗬道:「王上,一切都準備好了,可要現在宣旨?」


    祁硯之漫不經心嗯了聲。


    適才那加封的小道消息已經在眾人中傳開,現下見那宣旨的宦官徐徐走出,目光頓時匯聚過去,昭寧殿逐漸


    隔著宣讀旨意的宦官,謝芙忽然對上了鄭映寒毫無笑意的一雙眼。


    鄭映寒的眼睛其實生得很好看,艷麗嬌媚,睇人含情,隻是此時那雙眼中漆黑幽寂,冰冷異常。


    她眼裏沒有笑意,唇邊卻勾著恰到好處的弧度。


    那目光讓謝芙想到了一種蛇。


    冰涼,毒性極強。


    昭寧殿中的人不約而同安靜了下來,連那崇禾的六皇子薑故也循著方向,抬頭看去。


    就在那宦官展開捲軸,即將要開始宣讀旨意之時。


    殿外忽然傳來一道宛如不速之客的女聲。


    「慢著!」


    那道聲音冷漠,毫無笑意。


    眾人循聲看去,卻見昭寧殿外走進一個宮女。


    說來奇怪,那宮女的服飾與現今北晏皇宮中的服飾不同,像是不屬於同一朝代,許多人看得一愣。


    那打扮確是宮女,可那服製卻為何與如今殿中宮女的服飾不一樣?


    眾人的目光都被吸引過去。


    謝芙卻注意到,站在身後的紙鳶看清那宮女服飾的一瞬間,猛地倒吸了一口氣。


    她心中沉了些。


    怎會有宮女出現在這裏擾亂宮紀?禁衛軍立即上前,要將那膽大妄為的宮女帶下去。


    誰知這時,那宮女忽然低頭退避到一旁,讓出了路。


    旋即,殿外邁進一個女子。隻見她身著一身淡紫色如意長穗宮裙,容貌極艷,是攝人風情的美麗。


    在場有的男子當即看直了眼,再無法移開目光。


    「硯之。」


    那個女子遙遙看著昭寧殿最上首的那道尊貴身影,妖冶的眉眼輕彎,媚態橫生地笑了起來,「許久不見,別來無恙。」


    這句話如同平地驚雷,霎時間令所有人一震。


    這個女人……這個他們從未見過的女人是誰?竟然敢當著這麽多人的麵,直呼王上的名字,不要命了嗎?!


    席間一些年歲資歷較老的大臣也麵露同樣的詫異,隻是許久過後,捋著鬍子嘆了口氣。


    謝芙坐在位置上。


    宦官宣讀的旨意毫無預兆被這個女子打斷,一時間再進行不下去,她卻沒什麽反應。


    在眾人都盯著那個女子之時,她杏眸安靜清冷,轉頭看向了最上首的祁硯之。


    卻見祁硯之盯著那道身影,鳳眸深沉詭譎。


    他對方才那女子的出言不尊,竟然沒有反應,甚至沒有發怒。


    隻是,不知是不是感覺到了她的視線,祁硯之眉心皺起,忽然看向了她。


    謝芙極清淡地彎了下唇角。


    就在祁硯之看過來的那一瞬間,她移開了視線。眉眼疏離,再沒看祁硯之一眼。


    作者有話說:


    打個補丁,火葬場是真的,狗子對阿芙身心1v1也是真的,莫擔心嗷


    —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浮白 2瓶


    第44章


    王上沒有發話, 其他人不敢有所妄動,生怕引起天子不悅。


    那道身影立於昭寧殿中,笑顏嫵媚, 神態從容,縱然冒天下之大不韙,當場直呼帝王的姓名,祁硯之卻又一句話都未曾說過。


    就在此時,周圍有人小聲說道:「這位……這位好像是重妃娘娘, 我記得是叫重雲煙。」


    「重妃娘娘?」


    「對……重妃娘娘是先帝暮年被納入後宮的妃子。但聽說, 重妃娘娘並未得到先帝寵幸,她進宮一年後, 先帝便駕崩了,由於事發倉促, 重妃娘娘並沒有被封為太妃,進皇陵為先帝殉葬, 但同時也消失了蹤跡, 不知去路了……」


    「啊, 不會吧,不知去路?那如今重妃娘娘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說不定, 重妃娘娘一直在宮裏呢?」


    「什麽!」


    「難道王上與重妃娘娘從那時便……」


    「閉嘴,這可是昭寧殿, 這話你也敢說!想橫著出去嗎?」


    聽到這裏,謝芙無聲笑了笑,唇邊彎出一個很淺的弧度。


    終於,到了此刻, 所有的事情都宛如散落的珠子被絲線牽引, 悉數串聯起來, 還原成一個完整的圈——


    那座淺紫色的花樽,祁硯之曾說是旁人送的,對此避之不談。


    蕊雲也說,聽說祁硯之喜歡紫色。


    而她那日在碧月宮旁邊見到的,那座華麗的宮殿,原來並不是擺設,而是確實有人居住。


    喜愛的紫色、華麗的殿宇、偶然提起的避諱、問起時的僵硬、話語的遲疑……


    怎麽。


    深宮藏嬌?


    謝芙忽然覺得很想笑。她低著頭,唇邊勾起一個譏嘲的弧度。


    祁硯之這人,當真是滿口謊言。


    滿口謊言。


    當他說出那些,這一生隻喜歡她的承諾時,那般言語間的鄭重,和眉眼間的深情,即便她那時是偽裝,也其實有一剎那的心軟和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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