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謝葵趴在薑幼瀾懷裏,終於反應過來,把手伸出來,一癟嘴就要哭,「糖稞子壓壞了……」


    薑幼瀾看著自己身上沾了兩小巴掌糖汁的衣裳,眼前發黑,一口氣上不來,差些要暈過去了。


    她反手拎起小謝葵,咬牙切齒,「這下就算你不想去,也得給本宮去沐浴。」


    見薑幼瀾氣勢洶洶地拉著小謝葵要走,謝芙站起身,「薑妃娘娘……」


    薑幼瀾轉身,看懂了謝芙的意思,揮了揮手。


    「走吧走吧,反正本宮這裏沒其他人,多留一個也無妨。」


    說完,薑幼瀾也不等她說話,回身拎著小謝葵走了,她是片刻也忍不了了,她要立刻傳召宮女準備沐浴。


    「氣死本宮了……今日你非得給本宮從裏到外洗幹淨不可。」


    薑幼瀾氣沖沖的身影與小謝葵一同消失在宮殿後,紙鳶終於忍不住,捂嘴笑了起來,「美人,這下您也可以安心了,我們走吧。」


    謝芙收回視線,唇邊抑製不住輕彎了彎。


    見阿葵與薑妃娘娘處得融洽,倒是與她還要更親密些,她確實不用再擔心了。


    謝芙收回視線,轉身與紙鳶一道離開了。


    涼風撫過寂靜的英華宮,四角的花樹在風中輕輕搖曳,花瓣纖長妖冶,往外延展出去。


    如今已至九月中旬,秋寒漸濃。


    西樓卻是愈發開得盛了。


    ***


    回到重玉宮,用過午膳後,謝芙閑來無事,來到了偏殿臨窗的書桌旁。


    書案上擺放著筆墨紙硯等用具。


    重玉宮由工匠精心打造出來,什麽東西都是挑上好的添置,精美又實用,隻是她從前不在意這些,也用不到筆墨紙硯這類物什,便從未留心過。


    謝芙在書桌前坐下。


    書案上放置著上好的硯台,硯台上還鏤刻了精緻的梅花紋飾,很是精緻小巧。她盯著那梅花看了片刻,指尖輕觸上去,觸感冰涼,鏤刻出的梅花栩栩如生。


    說到梅花,不知為何,她心中忽然想起什麽。


    那人身上,也帶著極幽淡的梅花香氣。但尋常時候是聞不見的,隻有在靠得很近的時候,才能隱約聞到些許梅香,尤其是動情時,那梅香便愈發濃鬱……


    回憶戛然而止。


    謝芙皺眉,暗唾了下自己,有些懊惱。


    她想他做什麽。


    為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她拾了墨塊,磨起墨來。


    隻是過了半晌,拿著筆不知道要寫什麽。


    她腦中總是控製不住浮現那道陰冷恣肆的身影,總也抹不去。


    她恨得厲害,咬了咬牙,刻意不去想他,在紙上開始寫木懷卿的名字。


    可寫著寫著,無意識中卻總改了筆鋒,懷卿哥哥的名字才寫到一半,便又被祁硯之三個字覆蓋了。


    寫到後麵,謝芙看著滿宣紙上的祁硯之三個字,咬著唇瓣,深吸口氣。


    她將筆沾了墨汁,用力地在上麵劃了兩個叉,然後開始毫無章法地塗抹,等到她再也看不清原本的字跡,便一股氣扔了手中的筆。


    旋即將宣紙揉成團,扔進了紙簍裏。


    不寫了。


    寫了徒惹自己生氣。


    謝芙起身離開,回到寢殿,便回了床榻上去睡。


    紙鳶方才一直在瞧她,從書桌旁邊經過時,見自家美人在紙上塗塗改改,神色總是冷的,不由納悶。


    她擔憂著美人的身體,現下見美人主動去睡了,終於放鬆一口氣,過去給她放下了床簾。


    謝芙這一覺睡得很沉,一直睡到外頭天色都暗下來。


    重玉宮中燃起了點點燭火,自議事殿回來,換了一身絳色衣袍的男人走進重玉宮。


    「謝芙呢?」祁硯之淡淡道。


    蕊雲小跑過來,悄悄看了祁硯之一眼,福身道:「回稟王上,美人還在睡。」


    祁硯之沒說什麽,轉身走向了寢殿。


    然而王上走了,蕊雲卻還站在那裏,望著那道身影離開的方向久久不動。


    旁邊一個宮女見狀,不由過來拍了拍她,「蕊雲,還愣在這做什麽呢?王上來了,估計一會兒美人醒來,要傳晚膳,我們先去廚房看看。」


    蕊雲嚇了一跳回過神來,別開視線,撅起嘴道:「知道了。」


    旋即便不甚高興地低下頭,跟著那宮女走了出去。


    祁硯之正往寢殿走去,隻是,在經過隔壁偏殿時,餘光似乎注意到了哪裏不對,步伐稍停了停。


    他掀起眼簾看去。


    隻見那偏殿中,原本幹幹淨淨,整潔如新的書桌上,筆墨紙硯都有被移動過的痕跡。


    祁硯之看了片刻,忽然調轉了方向,走進那偏殿中。


    他走過書案,見案上留下了幾滴墨汁幹涸的痕跡。


    謝芙今日在這裏寫過東西?


    祁硯之心中微頓,幽沉眸光掠過書案,自那些筆墨紙硯上掃過,最後忽然定格在了旁邊的紙簍中。


    ——紙簍中幹幹淨淨,卻有一團被扭得亂七八糟的宣紙。


    他走過去將那紙團撿起,展開。


    卻見那張宣紙上,是滿滿當當,疊加了無數次,淩亂得幾乎看不出是寫的什麽的墨跡。


    他分辨了片刻,忽然在一團淩亂的筆鋒中看出了木懷兩個字。


    木懷……木懷?


    這兩個字太過熟悉,寫的是什麽已經昭然若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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