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諾?


    這句話忽然勾起了謝芙腦海中幾幅鮮明畫麵。


    許久未見祁硯之,她幾乎都要將這件事忘卻了。


    此時驟然被眼前男人提起,再加上耳畔熾熱的呼吸一直刺激著她的神經,謝芙瞬間便僵住了身子。


    ——猶記得齊寧國破之日,男人一襲華貴龍袍,於萬人麵前微俯身,好整以暇地問她:「公主,答應嗎?」


    清晰的記憶浮現眼前,謝芙臉上方才浮起的薄紅也如潮水般消退下去,臉色有些白了。


    久違的恨與羞恥如同滔天巨浪般席捲了她。


    「我……」


    她瞳孔現出幾分茫然,似這夜晚涼意刺骨,沒能說出話來。


    她能說些什麽?


    這是她當初親口答應過的,沒辦法食言。


    祁硯之微微後退,借著半醺的酒意睨了一眼麵前的女子,他眼尾微紅,泛著不容她拒絕的冷意。


    「今夜,是該允諾了。」


    第15章


    夜晚的風喧囂,拍在窗上發出輕微的聲響,窗外樹影婆娑,倒映出的影子參差不齊。


    重玉宮中始終燃著一盞燭燈,昏暗的燈火將內殿染成黯淡的顏色。


    帳縵輕晃,懸掛在帳縵上的鈴鐺隨之發出清脆的聲響。


    謝芙卻恍若未聞。


    她杏眸泛著蒙蒙水意,唇瓣咬得死緊,纖瘦好看的鎖骨繃著,姿態高高在上,一聲不吭,隻當眼前的一切都不存在,包括與她如此接近的他。


    梨花般清清冷冷,疏離孤傲。


    分明近在咫尺,卻又帶給他一種遙不可及的感覺。仿佛縱然他如何折辱,她也不會施捨他一個眼神。


    偏生又帶著矛盾至極的吸引力。


    祁硯之心中執念如同野草般瘋長,失了理智一般,眼尾漸紅。


    ……


    窗外的風颳了一整夜,殿內的鈴鐺聲清脆,絡繹不絕,也應和著風聲響了一整夜。


    王上昨夜留宿重玉宮,而頭一次侍寢的是自家主子,是重玉宮底下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要知道王上登基以來,還是第一次寵幸妃子,便是後宮如今最高的薑妃娘娘都沒有侍寢過,更別說底下的其他妃嬪了。


    夜裏守夜時,重玉宮幾個的宮女都在悄悄議論。


    有的驕傲地說,這下外頭的人不會再說她們美人隻是空有名號卻不得王上寵愛了,她們美人可是第一個侍寢的妃子呢!有的喜滋滋地傻笑,美人得寵,她們也帶著增光,以後看宮裏頭誰還敢給她們臉色看。


    然後幾個人正談論得高興呢,大太監徐屏站在老遠的地方咳嗽一聲,警示她們說話聲音太大了,幾個宮女又連忙安安分分地縮回去站好。


    天色堪堪破曉,祁硯之便起了身,自內殿的層層帷帳中走出。


    他長發披散,身姿頎長,雖麵上看不出什麽情緒,但眉宇間少了些戾氣,倒是不見半點一夜未眠的疲態,比起前幾日陰晴不定的模樣,顯然心情尚可。


    徐屏指揮著守在外頭的幾個小太監過去更衣,躬身問道:「王上,可要記檔?」


    祁硯之眼風掃過去,徐屏立即會意,笑著躬身道:「是。」這便是要記的意思了。


    紙鳶走進重玉宮,福身行了禮數,這才小心詢問:「王上,是否要喚醒美人?」


    「讓她睡。」祁硯之淡淡道。


    紙鳶仔細應聲,秉著手退到了一旁。


    幾個小太監將畢恭畢敬將冕冠為祁硯之理好。一切準備完後,祁硯之掀眸往床榻那兒看去一眼。


    重重帷帳遮掩中,隱約能看出一道人影。


    他鳳眸微眯,視線停頓片刻,什麽都沒說,隨後邁步離開了重玉宮去上早朝。


    徐屏帶著幾個小太監也亦步亦趨地跟了出去。


    ***


    謝芙醒來時,隻覺得整個人仿佛被碾碎了又重組似的,難受得厲害。


    她睜開眼眸,盯著帳頂有片刻的恍惚。


    外頭微弱的光線傾瀉進來,在她水洗過的瞳孔裏映出熹微的光。


    謝芙緩緩撐著身子起來。


    身旁床榻已然空了。


    不遠處的紙鳶瞧見她醒來,拉開了遮光的簾子,過來在帳縵外詢問道:「美人醒了?可要起身麽?」


    謝芙腦子混混沌沌,宛如一片漿糊。


    她愣怔了片刻,忽然注意到身上寢衣亂得不成樣子,床榻也淩亂不堪,被褥纏繞在一起,四周浮動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氣味,直令人浮想聯翩。


    昨夜荒唐的事情悉數湧入腦海。


    她那時人清醒著,因此每一刻的感覺便都清清楚楚。那人發了狠時低啞的嗓音,毫不憐香惜玉,還有那時水深火熱的感覺都宛如烙印在了記憶中一般。


    謝芙用力咬唇,手中不自覺地擰住了身上的薄被,扯出道道摺痕。


    眼眸沒有聚焦,清瘦的小臉白皙,耳尖卻不受控製地紅透了。


    羞恥與憤恨讓她有些無地自容。


    等了半晌,紙鳶不見紗帳中的女子回應,不禁有些納悶,隻好又道:「美人?」


    謝芙咬唇半晌,鬆了牙齒,唇瓣現出深深的白痕來。


    她回過神,輕聲道:「好。」


    話出口竟發現,原本清淩的聲音啞得不成樣子,嗓子也疼得厲害。


    紙鳶咳了聲,裝作毫不知情的模樣,自顧自道:「天氣幹燥,美人睡了許久想必嗓子不太舒服,奴婢給您取些清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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