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


    純黑色的眼眸裏倒映出眼前青年開合的唇瓣,心髒跳動的聲音在此刻占據了大腦所有思緒,而對方剩下的話卻伴隨著禮花的炸響而湮滅於心跳聲中。


    視線不受控製的看向禮花聲的方向,是舞獅子的表演落下了帷幕,獅子口中吐出祝賀新年的對聯,半空中還在往下飄落著彩帶,觀眾的歡呼聲排山倒海。


    梧言的注意力又被轉移走了。


    即使是太宰治此刻也不由得露出挫敗的表情。


    「啊……抱歉,你剛剛最後說的什麽?」梧言重新將視線轉移回對方身上。


    用的是疑問句,連腔調也是充滿困惑的迷茫,但是卻從躲閃的視線裏發現梧言其實是知道太宰治說了什麽的。


    是的,其實他知道。


    為了在嘈雜環境下能夠聽清楚別人說的話不給別人造成重新複述一遍的麻煩,梧言能從對方的口型中判斷出那一句沒能聽清楚的內容。


    太宰治感受著手掌下麵對方臉頰溫度的上升,嘴角上揚,「梧言猜猜看我說了什麽呢?」


    「這種事情……」


    被太宰治看出來了,梧言感覺自己耳尖有點熱,肯定已經紅了。


    那一句湮滅在禮花裏近乎是告白的話。


    ——「跟我在一起。」


    他其實並不意外對方會說出這樣一句話,或者說他在他發現太宰治都不介意殉情對象會是自己,而且還是個男人的時候,早就已經猜到了這種發展,隻是當太宰治真的說出口的時候,梧言還是不可避免的會感到驚愕。


    這種事情,不是應該要兩個人都兩情相悅才能在一起的嗎?


    也許是梧言表情迷茫的過於明顯,太宰治鬆開捧著對方臉頰的手,為對方理了理有些亂的圍巾,好讓對方一會能夠行雲流水般順暢地埋進圍巾裏。


    「喜歡是分為很多種的,就像是梧言你對我無條件的信任一樣,如果你一定想要一個人陪著你,無條件陪伴和信賴也算是喜歡的哦。」太宰治垂著眼眸,沒有去看少年那雙漆黑的瞳孔。


    他害怕著會從中看見類似於拒絕的神色。


    「但我曾記得你說過——「太過真實的東西是不會被人喜歡的」。」梧言的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了什麽易碎的夢境一樣,卻清晰的傳入了另一個人的耳中,「那現在你對我,是一時無所適從的自暴自棄還是同病相憐的憐憫呢?」


    「活的太清醒是極其不浪漫的。」太宰治將頭靠在梧言的肩膀上,從這個角度對方無法看見他的表情,而他卻能夠察覺到對方的心跳以及氣息的變化,「如果梧言一定要這麽刨根問底的話——」


    耳邊心髒跳動的頻率開始變得頻繁,太宰治故意拉長聲音,「這是來自心底最深處的迴響。」


    梧言感受到身側的青年更換了一個姿勢,從把額頭抵在自己肩頭換成抬起頭將下巴抵在自己肩上,對方開口時聲帶震動的感覺隔著衣服傳導,吐息時溫熱的氣體灑在耳畔處,「明明是梧言先開始接近我的,現在卻要我先一本正經的說出這種難為情的話。」


    啊……有嗎?


    梧言困惑的緩緩眨了眨眼睛,企圖從已經亂成一團的腦子裏回憶自己的所作所為。


    如果站在太宰治的角度上來看,確實是的。


    拿最初被砸的那一下來說,對方隻是日常入水,誰知道這一次被會重創,接著理所當然的會調查這究竟是一次意外還是早有預謀,在那個敏感時期也不能怪對方過多去懷疑,隻能說是太過於巧合。


    太宰治隻能看見梧言的側臉,看不清具體表情,他從對方逐漸平息的心跳聲裏明白,這個少年似乎又開始走神了。


    不滿地將對方的圍巾拉下,露出一直隱藏在圍巾下麵白皙纖細的脖頸,沒等少年因為寒氣的驟然入侵而回過神,一陣細微的刺痛從那裏傳來。


    他似乎被太宰治咬了一口。


    下意識想要回頭,動作在半途中止住,現在太宰治離他很近,回頭去看對方的話十有八九會造成什麽「意外」發生。


    「……」梧言沉默半晌,對方鬆口後依舊沒從他肩膀上抬頭,看上去也沒有什麽想要說的。


    「……我會得狂犬病嗎?」腦子裏迴轉過各種思緒,最終他選擇了一個更加現實一點的問題。


    充滿抱怨的聲音在空氣中傳遞進耳裏,「好過分,梧言一直走神不說,連我精心籌備了許久的表白也想再一次模稜兩可的糊弄過去,現在還拐著彎罵我是狗。」


    太宰治直起腰,把頭從梧言肩膀上抬起,他比少年要高上一點,這就導致了他抵在對方肩膀上時間過久,腰會酸,也有可能是姿勢不對。


    梧言在察覺到對方離開後,一直保持著僵硬的身體立即挪出一段距離,手指觸摸到被咬了一口的那一塊,凹凸不平的皮膚告知梧言——絕對留下印子了!


    「如果梧言心裏不舒服的話我也可以讓你咬回來的。」太宰治說著貼近梧言把對方拉開的距離又填補上。


    後者的目光在對方脖子那一塊看了一眼,笑死,全是繃帶,根本無從下口。


    目光裏嫌棄的意味過於明顯,太宰治自動理解為對方選擇放棄。


    梧言低下頭視線重新落回手裏的花燈上,花燈的底座裏有一張空白的紙條,那是用於寫上願望的紙。


    「太宰,你想許一個什麽願望呢?」他沒有抬頭,視野裏的那盞火紅色的花燈熾熱的光芒仿佛能夠將他的眼睛融化,「跟以前一樣的想要自殺成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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