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羽家第四代總共有三人,除了他們的父親外還有兩位胞妹,黑羽美智排行最末。


    工藤優作對這位女士的印象並不深。


    在他的成長過程中,母親如同遵循著什麽舊時代的忌諱般,極少提及有關前夫的事宜。黑羽家的信息,大多是他從隻言片語中拚湊而成的。


    “那是個我行我素、瘋瘋癲癲的女人。”


    他還記得在某次茶餘飯後,工藤夫人是如此評價的:“她為了和愛人在一起與家人斷絕了關係,拜金的男友卻認為她沒了聯誼價值,無情拋棄。


    自那之後,她深受打擊,便自己一個人過上了離群索居的生活。”


    最近一次得到她的消息,已是六年前那張因運輸事故遲來的葬禮喪帖。


    工藤優作搖了搖頭:“我和這邊聯係得極少,母親身體尚佳時,對父親寄來的信件都是閱完即焚。”


    “是這樣啊。”


    提及父母破碎擰結的婚姻,黑羽盜一同樣心頭惆悵。不過這麽多年過去,他也早已釋然:


    “你突然提到這位黑門遙夜是發覺了什麽線索嗎?”


    “我懷疑他正在和組織接觸,而且程度不淺。”


    工藤優作沉重地靠在椅背上,將目前所知的信息和資料全盤托出,


    “根據新一初遇時的印象,他當時目擊到死者、誤傷他人會有明顯的慌張反應。


    但隻隔數月,他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轉變,在這期間一定發生了什麽。”


    回想起那晚,餐刀帶著令人膽寒的殺意拉出一絲銀光,直中自己眉心,他仍是心有餘悸。


    鈍邊的刀具通過腕力作用,竟然能在他的硬質麵具上留下半厘米的凹槽!


    那種要奪取他人性命的決意,親身經曆過就不可能混淆!


    “嘶…”黑羽盜一拿起他擺放的麵具,倒吸一口冷氣。


    潔白的假麵看似完好無損,但隻要在光線下仔細端詳,便能察覺到端倪——一道細紋以眉心處的刻痕為中心,上下延伸,將麵具劃分為左右兩部。


    要知道,這種假麵可是優作拜托日本國內的天才發明家用特殊材料研發而成的!


    黑羽盜一端詳著弟弟打印成冊的資料,摸著下巴遲疑:


    “但是聽你的描述,他除了意外接受組織委托外,似乎從沒對新一表達過惡意。”


    卻不想,工藤優作聽到這句話歎了口氣:“目前最嚴重的就是這一點。


    他能夠為了人質犧牲自己,能夠為了保護新一殺掉他人。那麽如果未來的某天他和組織接觸…”


    作為意大利黑手黨的受害者,這般心懷正義的黑門遙夜真能置之度外嗎?


    黑羽盜一聽懂了他的言外之意,陷入深思。


    他與黑門遙夜的接觸不多,一次是在黑羽美智領養他時邀請親友見證的宴席上,另一次則是六年前的葬禮上、隔著賓客遙望。


    他們無從得知黑門遙夜是否、或者又在何時與本家恢複了聯係。


    但若是優作的猜測成真,便意味著這個命途多舛的年輕人打算走上與組織抗衡的道路。


    與組織關聯的血脈,似乎在引誘每一個相關的後裔一步步深陷進泥沼。


    身為兄長的黑羽盜一率先打破了沉默的顧慮,他背過身,憶起了另一件陳年往事。


    八年前的那場逃生魔術表演上針對他的謀殺,如果不是那位“琴酒”即時搭手將他救出,哪怕不死他也會重傷。


    如此及時的營救,組織極有可能表麵上放任各家發展,實則暗中監視。


    在這樣的前提下,救下他的是琴酒,襲擊新一並給他灌下藥物的也是琴酒,後者是意外事故的可能性會有多大?


    “我過段時間會借整理舊物的理由,回鳥取縣調查一番。”


    黑羽盜一沒有將此事告知,而是接著方才的話題給出答複,


    “關於新一的事情,我覺得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為妙,我先去試探一番組織的態度。”


    工藤優作與他對視幾秒,開懷地噴笑一聲,一改先前敬重的態度,壞笑著伸手搭肩,自信又張揚:


    “我可是世界一流的名偵探工藤優作!這場追逐組織的比賽,誰先取勝還不一定呢。”


    他能看出兄長的撲克臉之後似乎隱藏著什麽,但那又如何?雙胞胎間的默契,哪怕分別十幾年也沒能斬斷!


    黑羽盜一抱臂低笑一聲,拿起桌上開裂的暗夜男爵麵具,扣在臉上發出陣陣陰笑:


    “桀桀桀,這還是等你阻止了怪盜烏鴉再說吧!”


    沒有了妻子們的管製,本就玩得很大的兩兄弟直接上頭,在書房裏扮演起了警犯y。


    …


    不同於其樂融融、正享天倫之樂的後輩,身為組織boss兼家族最長者,黑門遙夜正縮在保時捷的後座裏,在琴酒殺意的注視下旁聽伏特加的犯罪教學。


    而這一切都起源於,方才抵達廣田正巳住址後,琴酒的隨口發問。


    “你前幾次任務的表現都不錯。不過,這次的任務要隱秘行事,廣田正巳的研究員朋友裏有幾人與組織尚有合作關係。”


    銀色長發因靜電在尾部炸開,提及到研究員等關鍵詞,琴酒的興致明顯濃鬱不少:“動作太明顯,會驚嚇到這些實驗室裏安居的豚鼠…”


    背景裏的語音逐漸淡化,留在黑門遙夜視野中心的,是琴酒嘴角的那抹冷笑。


    琴酒,成長為帥氣又可靠的大人了呢,好感動——


    黑門遙夜見到他陽光明媚的微笑,隻覺得自己也沉浸到了同樣的歡欣。


    真好啊,人就是要為自己的愛好而活。


    像是琴酒他們喜歡射擊,貝爾摩德喜歡演繹,朗姆喜歡打工,都是很有意義的事情呢!


    “布特貝爾。”


    琴酒掃了眼不知道為何突然走神的黑門遙夜,壓下不滿,鬼使神差地提點了一句:“組織行動的準則,蘇格裏德有教導過你吧。”


    當然沒有,黑川景光也敢教他做事?


    心裏雖這麽想,黑門遙夜表麵還是十分配合:“那是當然的。”


    然而,麵對莫名的靈感,琴酒決定追求到底:“哦?他都教了哪幾個章節。”


    章節?組織裏難道還編了如何自學成為殺手的教科書嗎?


    對組織完全實行放養政策這麽多年,別說行動準則了,黑門遙夜連任務業績都沒管過!


    在心裏擦掉不存在的冷汗,黑門遙夜回憶起自家兒子的行事風格。


    既然琴酒是組織裏公認的勞模,那麽他的一言一行肯定就是組織的行動綱領,拍他馬屁肯定沒錯!


    這麽想著,他理直氣壯地回複道:


    “按本能和任務要求行動,暴露了就用大規模殺傷武器洗地。”


    “…”


    某個瞬間,黑門遙夜好像看見琴酒冷冽的表情似乎扭曲了一瞬,不過再看,還是那副殺氣騰騰的樣子。


    被下屬陰陽怪氣針對的勞模本人·琴酒續上一支煙,淡定地下達了命令:


    “伏特加,你去後排,我給你們半個小時背完所有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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