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出來了,輕緩的腳步聲,如瀑的黑色長髮,蜿蜒迤邐的大紅色裙擺,勾魂攝魄的雙眸,源賴光在這雙眼睛裏看到裏自己,女人走近,隔著毫無防禦力的院門說:


    「這位公子從何處來到何處去?」


    「在下源賴光,從平安京來,想在此地借宿幾日,不知道姑娘姓名?可否告知。」


    「原來是想借宿啊,進來吧,妾身叫做朽木輝夜。」


    狼給羊打開了房門,一無所知的小羊落入狼的圈套,源賴光渾然不覺危及已至,道;「姑娘竟然讓我一個陌生男人進來,就不怕……」


    源賴光笑的非常撩人,鏡崽覺得非常刺眼,他這個正牌未婚夫都沒有這麽被挑逗過!


    諷刺道:「公子說笑了,占便宜的事妾身可從不怕。」


    源賴光愣了下,大笑出聲。


    一見鍾情或者說一見如故,源賴光從沒見過這麽吸引他心神的女人,朽木輝夜……雖然沒有聽過朽木這個姓氏,但對方明顯是配得上他的女人。


    要他留下來也無妨。


    源賴光心動了,捨去平安京的一切,與命中注定的女人做一對平凡的夫婦,這就是他的命運了吧。


    第二天,源賴光非常主動地派式神打了個鹿回來做房費,然後赤膊在院子裏練習劍術,他在鬼舞辻演武場那麽多次練劍從來都是穿得整整齊齊的,森林裏氣溫隻可能更低!


    源賴光回頭,見朽木輝夜用「欣賞」的眼光看他,心中豪氣頓生,看來用不了幾日就能成為一家人。


    到時候生四五個孩子,繼承他的天賦,豈不是又多了個陰陽師家族。


    他要改個姓氏,創立屬於自己的家族。


    一轉眼,源賴光已經住下來半個月了,鏡崽沒有問他什麽時候離開,源賴光也沒說要走,兩個人之間氣氛十分曖昧。


    直到朽木輝夜忽然病了,病來如山倒。


    「這位姑娘的內髒不知為何衰竭,可怕時日不多了……」


    人類的醫生、巫女、妖怪的醫生都來看過,結論都一樣,朽木輝夜要死了。


    源賴光整夜坐在朽木輝夜的枕邊,抓著她的手,病入膏肓的女人依然貌美如花,一點病態非但沒有影響她的美麗,反而更加的驚人。


    「妾身……要死了嗎?」


    「你不會死。」


    「不要騙妾身,妾身的母親,祖母都是這般年紀死去的。」鏡崽虛弱地說。


    「所以你才會一個人住在這裏?」源賴光自然不會懷疑喜歡的女人是在騙他。


    「沒想到會遇到你,這恐怕就是命運吧。」鏡崽回握住,二人十指緊扣,他睜開眼,努力看清楚源賴光的表情,啊,的確是死初戀的悲傷,短短時間他竟然愛的這麽深!


    鏡崽感到了一點點心虛。


    「你的母親和祖母還有多長時間?」


    「從發病之日起,大約有一年的時間。」


    源賴光站起來背對著他,「等我,我會找到治癒你的方法。」


    「不可能的……妾身的壽命已經到盡頭了,餘下的時間隻想和你在一起,哪怕看看夕陽也好。」女人拉住他的衣角,但源賴光很堅持,他不會回頭。


    「钃留在你身邊,我會回來。」


    钃是源賴光的式神。


    「我回來前,你要保護她。」


    朽木輝夜是個沒有靈力的女人,他必須快點找到治癒她的寶物。


    源賴光在雨夜離開,钃是個優秀的式神,不僅能打架做飯做家務也是一把好手,鏡崽被伺候的挺舒心的,就是要繼續裝病有些疲憊,以源賴光那種人渣人品應該果斷地結束他的痛苦或者拋棄他啊,把式神留下來自己跑出去找藥,這很不源賴光。


    ——愛情真可怕。


    式神钃這麽想著,她十分了解主人是個多麽冷酷殘忍的傢夥,不把所有的妖怪當成有血有肉的生命,隻作為工具使用、拋棄。她從來沒見過主人這麽在意一個人。


    用妖氣捲走地板上些許灰塵,將米熬成粥,撒上一點鹿肉碎末,端到朽木輝夜。不管看過多少次她仍然會失神,她也活了幾百年見過無數人類,人類能長成這樣簡直騙人。


    「朽木大人。」


    「钃,你休息一下吧,盡頭的太陽很好呢,扶我出去曬曬吧。」


    钃抱著朽木輝夜,她輕飄飄的好像抓不住就會飛走似的。


    宅院建在山林邊緣的河穀上,周圍有大山遮擋十分隱蔽,蜿蜒的河流在陽光下閃耀著星河的碎屑。


    「真好看啊,這麽美的風景不知道還能看到幾次。」


    「大人會帶著救治你的藥回來的。」妖怪式神不擅長安慰人,口氣很是生硬。


    钃忽然抬起頭,警惕起來:「有血腥味!」


    她跳到房頂上查看四周的情況,然而,瞬間而至的攻擊更本不是她能反應過來的,钃被重重地打飛了出去,砸斷了數棵大樹。


    正午的日光下,斷了一條手臂,斷口處還往下滴著鮮血的兩麵宿儺,正站在房頂眯著眼打量他。


    鏡崽:什麽緣分啊,兩麵宿儺竟然會就這麽跑出來,還一副強弩之末的樣子。


    源賴光才剛走,你就迫不及待想要小三上位,這可真是太……好了。


    「朽木輝夜」的眼眸吃驚地睜大,看著不知死活的钃,掙紮著想站起來,卻因為巨大的驚嚇而昏倒,當然,美人昏倒在河邊也是極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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