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紫璿的聲音消匿後緊接著是一陣靜默,靜到似乎能聽見塵埃落地的聲音。


    過了很久,穆颯隱隱聽到宋域的聲音,他似乎是不緊不慢地嗤了一聲。


    他的反應瞬間激起了莫紫璿的情緒,她的聲音陡然拔高:


    “你也和那些人一樣瞧不起我?認為我一門心思地攀龍附鳳,甚至周旋在你們兄弟之間,沒有廉恥和底線?你真的以為我願意那樣做嗎?”


    “從沒有人真正關心過我,也沒有人站在我的角度為我考慮,莫家人隻拿我當成互換利益的工具,我一直隻是表麵風光,實則什麽都沒有。當年你出事了,我很害怕,我沒勇氣麵對這一切,身邊隻剩下宋昊,他有能力照顧我保護我,我別無選擇。”


    穆颯安靜地注視細而勻的地板紋理,不作聲。


    “而你,你就沒有錯嗎?”莫紫璿纖細的聲音帶著一點沉啞,“當年你真的為我們的未來努力爭取過嗎?從一開始就是我主動的,你雖然對我好,但從沒真正給我過一個女人最看重的東西,承諾。”


    她眼睛泛紅:“你責怪我嫁給你大哥,帶給你羞辱,所以現在理直氣壯地加倍羞辱我以泄憤?你的確痛快了,但毫不顧慮我的感受嗎?當我看著你和另一個女人出雙入對,看她名正言順地留在你身邊,我心如刀割,你知道嗎?如果報複是你的目的,我承認你贏了。”


    宋域至始至終冷冷地看著她。


    她受不了他如此冷靜的態度,咬牙切齒地問:“宋域,我今天就問你一句,你對那個穆颯是不是動了真情?你真的喜歡上她了?”


    “我為什麽要對你交待我的感情呢,大嫂?”他聲音很低,沒有任何情緒,讓人感覺像是一塊沉浸在湖心,冰冷刺骨的石頭。


    “所以,你在自欺欺人。”莫紫璿貼近他,抬眸直視他的眼睛,“如果你已經完全放下了過去,怎麽就不敢對我說一句,你喜歡她,而我在你眼裏已經什麽都不是了。”她說著伸手撫上他的肩膀,眼眸急切中帶著一點沉醉,“你忘記我們在沙海度假村的那個晚上,天上的星星特別漂亮,你說要摘星星給我玩的,你還說會保護我一輩子。宋域,你記性這麽好,不會都忘了吧?還是,你連回憶都不敢?”


    室內一陣動靜,站在門口的穆颯瞟見莫紫璿的身影急速晃了晃,隨即她被迫後退,但又快速,主動地貼上去。


    “我不喜歡宋昊。”莫紫璿伸手纏住了宋域,整個人依偎在他胸膛,聲音越來越急,帶著一種淋漓盡致的快感,“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我都把他想成你,那樣才覺得好受點。我的確對不起他,因為我從沒有盡過一個好妻子的職責,甚至在他猝死的那一天,我竟然感到解脫,這個秘密我從沒有和其他說過……我想他不在了,我就可以安心等你回來了,所以我選擇留在宋家,這樣我才不會寂寞……”


    下一秒,莫紫璿突然發出尖叫,她整個人被宋域用力一推,後腦勺重重地磕上牆壁畫框的一角。


    未等她反應過來,他已經伸出手臂橫過她纖細的脖頸,憎惡地看著她,眼底的隱藏的怒火一點點浮上來:“你不為自己的所言所行感到惡心?你留在宋家到底想做什麽?如果是欲求不滿,我可以安排一幫男人來伺候你,保證每一個都是個中好手,讓你徹底滿足。”


    莫紫璿胸口起伏得厲害,大口大口地喘氣,不可置信地盯著宋域鋒芒綻露的眼睛。


    他猛地收回手臂,沿著她的身體而下,來到她的裙擺處,直接掀起,帶著羞辱性地探進去,扣住她光溜溜的大腿根內側,眼眸由凜冽到森然,語氣更沉更危險,“或者,你要我親自上,將你剝光了按在地上狠狠地操,你確定想要這個?”


    莫紫璿一臉煞白,她意識到宋域的情緒逼近界限,他正在發泄一個男人本能,原始的怒氣,對她進行語言上的羞辱,他已經將她看輕到了極點。


    叩門聲響了兩下,書房的門被推開,外麵的光線照進來,穆颯站在門口,安靜地看著他們:“宋域。”


    宋域的目光一滯,隨即推開莫紫璿,回過身來,朝穆颯走來。


    莫紫璿緩緩站直身,整理好衣服,輕輕地撫了撫被宋域使力弄皺的裙擺,光線下,她的脖頸上一片紅腫,眼神卻無懼地看著穆颯。


    “宋域,請你解釋一下,你和大嫂剛才在做什麽?”穆颯抬頭看著他,對上了他眼眸裏的餘怒,那不被控製的情緒還在繼續蔓延。


    他在走近她的時候本能地選擇迅速收斂。


    “颯颯,我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情。”宋域的聲音放輕,伸手按在她肩膀上,“我們先回家,可以嗎?”


    穆颯側了側身子,撇開了他的手,失望至極地看著他:“剛才你說的我都聽見了,你不用再糊弄我,我早知道你和她一定有什麽,我給過你很多次機會,你從來不對我透露半個字,你真的當我是你重要的人嗎?宋域,坦白說,我一直很信任你,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都不敢相信你會這樣子。”


    “的確是我不對。”宋域沉聲坦承,試圖安撫穆颯的情緒,“但請你再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


    “還需要解釋什麽呢。”穆颯澀澀地笑了一下,一顆心直墜到了穀底,沒有任何理由可以掩飾他剛才對莫紫璿的所言所行,“我隻相信自己親眼看見的。”


    她頓了頓,視線越過宋域的肩膀,落在莫紫璿臉上,“你一直在縱容她的小動作,默許她的介入,不是嗎?還是你希望我一直忍著,忽視你們的曖昧行徑,任由你們在我眼皮底下互訴往日的衷情?宋域,這太沒勁了。”


    穆颯說完憤然地轉過身離開,宋域快步上前,迅疾地扣住她的手腕,聲音急促:“你可以發脾氣,但是別傷害自己,現在我送你回家。”


    “你放開我。”她控製不住情緒,語氣變得很嗆,“如果你還有一點尊重我,就讓我自己獨自冷靜下來,而不是逼著我現在聽你的完美解釋。宋域,我現在一點也不想看見你,你真的別逼我。”


    他沉默,過了好一會才悄然鬆開攥著她手腕的手。她收回自己的手,拉了拉脖頸上的羊毛圍巾,調整好情緒,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宋宅。


    宋域立刻取出手機,撥了司機的電話,吩咐他現在開車到門口,接穆颯回去。


    穆颯走出宋宅,沿著路徑來到鐵藝門閘,宋家的車子橫在那裏,司機師傅親自下車幫她打開車門,微笑地請她上車。她想了想後抬腳上車:“可以請你開車帶我轉轉嗎?我現在不想回家。”


    師傅從後視鏡中瞅了她一眼,友善地點了點頭。


    她從包裏拿出mp3,拉出耳機塞進耳朵,讓自己的心思分散些。她必須要承認,自己很難受,宋域今天的行徑讓她震驚的同時也使她失去了對他的信任,最重要的是,她在傷心他對另一個女人的縱容和保留。


    愛一個人,好像都會經曆一個階段,天真幼稚地想占有他的過去,現在和未來,半點都不願意留給別人,她穆颯現在就處於這個幼稚的階段中,她想他隻看著她,對她好,他的所有一切都屬於她。結婚後,他們相處融洽,有時候她會有種錯覺,他和她之間的感情已經沒有距離,他完完全全地屬於她一個人。


    但此時此刻,幻想的泡沫被現實的利劍戳穿。


    她逐漸意識到,他的折戟沉沙,他的光輝和失敗,他的感情經曆,那些和他血肉相連,成為他生命不可磨滅的部分都與她無關。她必須接受這個事實,即他的過去她無法參與,他內心深處的一部分是她接觸不到的。


    本以為和他相處不難,隻要自己別貪戀太多,滿足現在平靜美好的生活,也能自得其樂。但在剛才看見他掀起莫紫璿的裙擺的一刻,她發現自己做不到。


    她越愛越當真,潛意識裏期待他回應她更多的感情,不帶任何雜質,完全純粹的感情。


    如今她真正失望了。


    她之前隱隱猜測那些照片和莫紫璿有關係,她不去深究隻因為相信宋域說的那句“我會去調查,你不用擔心”,她完全信任他,將自己托付給他,也懶得去計較太多。


    司機師傅開車載她到湖邊,她下了車,坐在湖邊的石椅上,麵對寒霧蒙蒙的湖麵,垂下眼睛,孤單地摸了摸拎包上的小狐狸掛件。


    就在幾天前,某個冬日的午後,她覺得這個冬天有他在身邊很溫暖,他給她的愛情真美好,但短短的一會功夫,美好的愛情就飄走了,比天氣變化的還要快。


    她彎下腰,隨手撿起腳邊的一粒石子,奮力丟進湖裏,湖水深厚,沒起半點漣漪,懶得給她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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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久沒有這麽低落的情緒,心像是被一隻有形的手狠狠地拽住,很疼很難受。


    她不想回家,感覺又回到讀書那會,放學後一個人背著書包四處溜達,直到天色全黑了,才不得不坐上最後一班公車回家,回去的路上,她心裏是很不願意的。


    風吹過來,她低著頭,小巧的下巴埋在黑色的羊絨圍巾裏,墨綠色的大衣領子豎起,將她的整個臉包裹起來,她有些木然地坐在這裏,看著眼前的名湖,整個人涼颼颼的。


    零零散散的人路過,都會不經意地打量她一眼,她獨自一個人坐了很久,聽見耳畔的風聲,車鈴聲,笑聲,興奮的尖叫聲,戲謔打鬧聲,各種聲音。


    恍惚間,她空茫的思緒凝聚在一點,她意識到這個世界依舊在運行,不會受到她的壞心情影響,所有的陌生人步履匆匆,來來往往,按照自己的生活軌跡而去,隻有她停在原地,一個人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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