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園裏涼意漸重。


    透過涼亭外的樹林間隙,可以看見遠處城裏朦朧的燈火,和不遠處河麵上粼粼閃爍的光點。


    秦小霜估計時間不早了。


    “幾點了?臨川哥。要不,我們回去吧?”


    瞿臨川抬起腕表看了看。


    他的手表帶著一點夜光,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裏,也可看清時間。


    他隻是瞥了一眼,就扶著秦小霜的腰,站了起來。


    “馬上十點了。不早了,我們走吧。”


    秦小霜就拉了瞿臨川的手,就著公園裏昏暗的路燈,走出涼亭。


    然後,又把公園裏其他地方大致轉了轉。


    晚上的公園朦朧靜美,雖然不比白天時看得清晰,但也有它獨特的浪漫氛圍。


    瞿臨川擁著秦小霜,在蒙蒙的燈光中,又走了一陣,才往山下走去。


    “臨川哥,你今晚是去找招待所住嗎?”


    秦小霜突然想起瞿臨川今晚的住處,出聲問道。


    如果天色還早的話,瞿臨川倒是可以去父親的電器廠裏,跟老爸擠一擠。


    可是現在太晚了,估計公交車都沒有了。


    “嗯,就住招待所吧。我看一中附近就有一家不錯的招待所。”


    瞿臨川不過思索了一秒,就回答道。


    他身上有現役軍官證,住招待所有優惠。


    秦小霜也覺得臨川哥住招待所更合適。


    兩個人手挽手,走出河邊公園。


    雖然夜色已經很濃,可是大街上還可聽見隱約的人聲。


    一中附近的街道上,路上還有晚歸的學生,基本都是些今天高考結束,相約出去看電影或約會的學生情侶。


    瞿臨川擁著秦小霜,把她送到一中校門口的時候,並沒有太引人注目。


    “那個,臨川哥,我好不容易考完了,我今晚要好好睡個大覺,明天要稍晚點起來。”


    已經走進校門口的秦小霜,想到什麽。又折了回來,看著筆直站立著的高大男人,她站定了,認真叮囑他。


    “行,小懶貓。”路燈下,瞿臨川好笑地看著她。


    他還以為有什麽事兒呢!


    瞿臨川眼神寵溺地凝視著他的丫頭,屈起手指碰了碰她粉粉的臉頰,承諾道,


    “好,明早你就多睡會兒吧。等我給你帶早餐過來。”


    秦大勳知道閨女今天已經高考完,明天上午,他會開車送秦小霜回搽耳村。


    到時,瞿臨川就跟秦小霜一起回家。


    離家已經半年,瞿母早就日日盼著自家老二的歸期了。


    自從老三瞿臨江跟瞿老爺子去了昆市,瞿母在家的日子顯得更冷清些了。


    這些,瞿臨川心裏都明白。


    他專門挑了秦小霜高考完的日子休假,既可以多陪一陪母親,也可以陪陪他的小霜丫頭。


    ——


    秦小霜回宿舍洗漱完,就馬上爬上床休息了。


    張豔和林鳴鳴因為都是城裏人,考試結束就趕緊回家向家裏匯報戰況去了。


    秦小霜倒覺得其實不必如此著急。


    不過,高考結束,總算是完成了一件大事。


    臨川哥趕在今天回來了,讓她為他懸著的一顆心也放下了。


    自從去年八月重生以來,秦小霜第一次感到如此輕鬆,甚至還感到了一絲愜意。


    她的四肢舒坦地攤在床上,很快就沉沉地睡去了。


    明早起來,她就會離開一中,開啟她人生的下一站了。


    ——


    第二天,秦小霜睡足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早上八點過了。


    因為要收拾行李返家,宿舍裏忙碌一片。


    想再賴一會兒床的秦小霜,隻得老老實實起床,洗漱,等著瞿臨川給她送早餐來。


    好在,瞿臨川並沒有讓她餓著肚子等他,八點半不到,他就提了熱乎乎的包子、茶葉蛋和豆漿找她了。


    瞿臨川原以為秦小霜真會賴著不起床,他都做好了準備看他的丫頭蓬頭垢麵的樣子。


    不過,秦小霜無論怎麽樣,他也不會嫌棄。


    畢竟,她小時候什麽糗樣兒他都見過,早就習慣了。


    平時,這女生宿舍,男生不允許進來。隻有開學和放假的時候,稍微放寬鬆一點。


    因此,瞿臨川也才能在沒人帶領的情況下,一路暢通無阻地走了進來。


    他敲門進宿舍的時候,幸好女生們都早早起床在收拾行李了。


    沒有他一個陌生大男人不適宜看到的畫麵。


    他的小霜丫頭,也梳洗得清清爽爽地坐在床邊,正翻看照片呢。


    “小霜,看啥呢?”


    瞿臨川把手中的早餐遞給她,隨口問道。


    “看美男大帥哥呀。”秦小霜朝他咧嘴一笑,然後就要把手中的照片快速藏進書包裏。


    瞿臨川聞言,眉眼一頓。然後眼疾手快地,長臂一伸,輕輕鬆鬆地就把還沒來得及放進去的一遝照片拿在手裏。


    幾張照片,捏在他的指尖。


    他瞥了一眼,全是自己年前在滬上外灘拍的彩色照片。


    頓時,他的眉間就是一鬆,愉悅地彎成唇角。


    順手就把這幾張照片放進她書包裏最靠邊的位置,方便她隨時拿來看看。


    “小霜,你先吃早餐。我幫你收拾床鋪吧,等會兒叔可能要來接人了。”


    可不,依老爸的急性子,說不定已經到一中校門口了呢。


    秦小霜趕緊站起身,讓他趕快替她收拾。


    她先把茶葉蛋剝來吃了。再喝一口豆漿,咬兩口包子的,順便看著瞿臨川幹活。


    臨川哥就是這一點特別好,幹活麻溜,特別勤快。


    從小到大,不管是地裏的活,還是家裏的活,都幹得好。比別家的姑娘幹活都仔細。更不用說帶孩子那種細活兒了。


    嗯,秦小霜突然想起,小時候的自己好像也是臨川哥背來抱去,領著長大的。


    確實,臨川哥也是一個帶孩子的好手呐。


    這樣想著,秦小霜這會兒看瞿臨川替她忙碌的背影就更滿意了些。


    這幾年臨川哥長得越發高大健壯了,寬闊的背脊和結實的身板像一堵牆似的,杵立她的床鋪前。


    行動間,那手臂上隆起的肌肉緊繃著,顯出緊實分明的輪廓。


    而那薄紗蚊帳捏在他的寬大手掌裏,給人一種鄉村大漢在河邊浣紗的即視感。


    哪裏,哪裏。


    秦小霜趕緊搖頭,她的臨川哥可不是粗糙的鄉村大漢!


    而是明朗如星月的溫文美男子呢!


    瞿臨川的餘光瞥見秦小霜明目張膽地打量他的視線,心下得意,看樣子他的丫頭對他的這一幅皮相還比較滿意?


    他下意識地挺直了腰背,卻忘記了自己正頭頂在學生宿舍上鋪的木檔板上,“嘭”的一下,他的額頭碰到硬實的木板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秦小霜瞬間心疼起來。


    “啊,臨川哥!碰疼了吧?”她急忙過去揉他的額頭。


    “住在下鋪,就是這一點不好。不小心會撞到頭。我這樣的就被撞了好幾回了。”


    盡管瞿臨川的額頭隻是瞧著有一點發紅,秦小霜還是拉他坐在床沿上,手指扶著他的額頭,替他輕輕吹了吹。


    瞿臨川自己倒不覺得有多疼,既然他的丫頭覺得他疼,讓她用小嘴吹一吹也無妨。


    他這乖乖任姑娘吹的樣兒,若是被他的好戰友陳洲瞧見,肯定要大眼珠兒翻出眼眶,然後嗤笑一聲,“矯情!”


    矯情的瞿臨川坐在小女生的床沿上,雙手老老實實地放在自己的軍裝褲腿邊,閉眼感受著姑娘溫柔細嫩的手指,輕輕地觸摸他額頭上的肌膚。


    還有那一縷縷濕熱的風兒,從姑娘的口中徐徐地呼出來,像羽毛似的拂過來,癢癢的,帶著點微微潮意,撫過他的額頭。


    秦小霜一連吹了好一會兒,才停下來問他,


    “好了沒?臨川哥。”


    “……嗯。”神遊天外的瞿臨川含混應道。


    見他這樣,秦小霜再接再厲,又鼓起腮幫,認真吹了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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