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娟拉著瞿臨川坐上車,吉普車就一路直接往軍區幹休所疾駛而去。


    車子走到半路,瞿臨川才發現自己兩手空空,什麽都沒帶。


    “那個,瞿記者,我什麽都沒買。這樣直接上門,不太好吧?”


    “啊?沒什麽啊。就跟上自己家裏一樣,不用客氣。”


    瞿娟有點走神,被一下子拉回了思?,趕緊說道,“不用,以後每次來,都要像在自己家裏一樣。”


    以後?每次?都要像在自己家裏一樣?


    瞿臨川有些疑惑。但他不再說什麽,說多了反而顯得自己刻意,很生分。


    瞿娟一路都刻意閉緊了嘴巴,隻管默默地把人帶回家。


    她的心裏鼓脹著巨大的喜悅,生怕自己一開口,這喜悅就會衝天而出,失了原本應有的分量。


    這天大的消息,她希望,由父親親口告訴他。


    因為這一天,她知道,她的老父親已經等了很久了,久得都快以為等不到了。


    她可憐可敬的老父親,終於如他所願了。


    瞿娟極力忍住眼眶裏的熱淚,一臉狀似平靜地帶著瞿臨川,走到自家院門口,拉開院門,朝裏麵大喊,


    “爸,媽,您們看,我把誰給帶來了?”


    時隔半年多,瞿臨川再次踏進這軍區幹休所大院。


    說不上什麽感覺。


    還是同樣的場景,同樣的人。


    瞿臨川跟在瞿娟身後,走進寬大客廳的時候,瞿戰魁和宋雅芝已經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麵前的水杯是剛才洗淨的新杯子,裏麵的水也是剛續上的。


    茶幾上的水果也是剛才切好擺上去的。


    可瞿戰魁好像忘記似的。又故作鎮靜地坐了下去,還伸出手指去探那水杯是不是還燙手,還總覺得那水果擺得不夠整齊,要去重新擺一下。


    他的勤務員如果看見他這動作,肯定要驚訝平日裏坐得四平八穩的老首長,居然還會有這些婆婆媽媽的小動作。


    幸好,勤務員小王早被他支出去辦別的事情去了。


    宋雅芝知道他這會兒可能緊張,但也顧不上理會他,看見瞿娟帶著瞿臨川走了進來。


    趕緊起身迎了上去。


    瞿臨川還沒來得及招呼人,就被迎上來的宋雅芝一把抓住了衣袖,


    “小瞿同誌啊,”她走上前,親熱地拉住他的衣袖,“你難得到昆市來,有空了可要記得經常來,我們家老頭子可經常念叨你呢。”


    宋雅芝一邊嘴裏說著,一邊把人往沙發邊引,讓他挨著瞿戰魁坐下。


    她過於熱情的態度,讓瞿臨川不好意思地把屁股往後挪了挪,趕緊站了起來,繃直身體,朝一臉威嚴的瞿戰魁敬了個軍禮,


    “瞿首長好!”


    又側身招呼宋雅芝,“阿姨好!”


    “哎!你這孩子……快坐啊,客氣啥呢!”宋雅芝嗔了一聲。


    自從瞿臨川進屋,瞿戰魁的目光就沒從他身上挪開過。


    他凝視的目光,帶著更深的探究,把他臉上的每一處都細細地看了一遍,然後陷入了短暫的恍惚。


    直到瞿臨川走到他跟前,跟他敬禮。他好像才如夢初醒,拉著他,讓他坐下。


    “小瞿啊,身上的傷恢複得咋樣了?”


    瞿戰魁搓了搓雙手,狀似隨口問道。


    “謝首長關心!恢複得差不多了。”


    雖然老人家的語氣很溫和,但瞿臨川坐在沙發上,絲毫不敢放鬆,背脊繃得筆直。


    “醫生有沒有說什麽時候才可以出院?”


    “我覺得現在就可以出院了,不過醫生說最好再多住院一段時間。”


    “嗯,那就聽醫生的。以後要等身體徹底養好了,再參加訓練了。”


    瞿戰魁像一個嘮叨的普通老爺子叮囑道,


    “接下來這段時間,也不要逞強再上戰場了。“


    瞿臨川詫異看他一眼。


    這哪兒像一個以嚴厲著稱的老首長說的話,根本像一個普通人家的寵溺晚輩過頭的老爺爺。


    “好。”瞿臨川感受到了他的一片關懷之心,還是老實應道。


    瞿戰魁點點頭,招呼道,“喝水,喝水。”


    然後,他抬起明顯鬆弛的眼簾,一雙渾濁的眼睛看著跟前的年輕男人,欲言又止。


    瞿娟在旁邊看著父親幾次張嘴又閉上,心裏替他著急,急得大叫,“爸!”


    那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樣,如果父親再不說,她就要替他說出口了。


    瞿臨川不解地看向瞿娟。


    不知道這位瞿記者有什麽急事?難道自己剛才說話耽誤她的事了?


    瞿戰魁看看女兒和老伴都一臉著急地盯著他,下定決心似的,從麵前的茶幾下麵拿出一份牛皮紙袋裝著的文件,遞給瞿臨川。


    “小瞿,你先看一看這個報告。”


    什麽報告還需要讓他看的?


    瞿臨川雖然心裏感到疑惑,還是接過文件。


    打開一眼就看到,文件最上麵赫然是dna檢測報告字樣。


    這個不是半年前就檢測過了嗎?為什麽現在才有結果出來?


    好像為了回答他的疑問,瞿娟在旁邊替父親說道,


    “哎,瞿同誌,半年前做的那一次,我們找的人可能不太靠譜,檢測結果有問題。所以前些天,我們又做了一次。你看,結果完全不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


    難道自己真的跟瞿老首長有血緣上的聯係?與他失蹤的兒子有關係?


    瞿臨川的心跳急劇加快起來。


    他趕緊把手中的報告以最快的速度瀏覽一遍。


    直到看到最後一頁的結論,他愣住了。


    他,瞿臨川跟赫赫威名的瞿戰魁,確實在血緣上有親緣關係!


    那,他就是瞿老首長的……


    瞿臨川發覺自己的腦子好像轉不動了,他記得自己的親爺爺好像不叫瞿戰魁啊!


    “如果這份報告沒問題的話,你是我親孫子。”


    瞿戰魁看著眼前這張年輕充滿朝氣的臉,眼裏有壓抑的熱切和渴望。


    他迫切希望這份報告是準確的。


    親自動手做這個檢測的學者朋友說,如果他兒子的屍骨還在的話,一樣可以做dna檢測,證實親生父子關係。


    如果瞿臨川的父親真的就是他那早逝的兒子瞿鬆林的話,他不想再去打擾他的屍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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