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看看他現在的樣子,看看他正在做的事吧。


    在即將觸碰到渴求已久的溫熱軀體時,天乙停下動作,以更快的速度悄無聲息收回手臂,手掌緊握成拳,抵在身側。


    咫尺的距離,那是他無法逾越的天塹。


    天乙側過頭,悄悄睜開眼睛,默默凝視主人近在眼前的睡臉。


    俊朗的臉上兩筆劍眉斜指鬢角,英氣非凡。黑白分明的眼眸緊閉,眉目舒展,唇角微抿,睡得格外安詳。


    欲壑難平,在主人對過去一無所知的現在,他如果就這麽放任下去,終有一天,他會被主人厭惡,然後拋棄。


    這樣的結局絕對不是他想要的。


    天乙重新仰躺在床上,閉上眼,放鬆身體。


    他歷經千難萬難,重新回到主人身邊,為的,絕不是那樣慘澹的未來。


    所以,就這樣吧,將這份情小心藏起來,更隱忍,更克製,在主人需要的時候陪在主人身邊。


    這樣就好。


    幾次了深呼吸,掐滅心頭突升的那點騷動,天乙豎起耳朵,凝神去聽就在耳邊的呼吸,和心跳。


    忽然,突如其來的重量直直壓在他的胸口,天乙瞬間警覺。


    什麽東西居然能繞開他的戒備襲擊他的身體?


    天乙猛然睜開眼睛,眼神清明,久經錘鍊的身體本能地暗自蓄力,眨眼間做好應對意外的準備。


    在這之後,他往胸前掃了一眼,默默愣在那兒。


    是主人。


    難道是主人發覺自己先前大不敬的舉動,想要秋後算帳?


    這個念頭輔一升起,冷汗霎時間爬滿後背。


    天乙本能地收斂目光,低聲請罰:「屬下冒犯主人,請主人責罰。」


    他要付出什麽樣的代價,才能讓主人原諒他的失禮?


    鞭笞?針刑?或是烙鐵?


    曾見過的種種刑罰掠過腦海,他願意接受任何懲罰,但內心深處,天乙卻知道,主人就算怒極了,都不舍、不會傷害他分毫,哪怕是最輕微的罰跪,頂天也隻是自己一個人跑去林子裏生悶氣。


    甚至隻要一頓好吃的飯菜就能哄好。


    雜七雜八想了半晌,那隻胳膊還在他胸口壓著,卻不曾聽到主人的斥責。


    天乙猶豫了一下,極輕地向身旁看過去。


    主人雙目緊閉,分明睡得正香。


    原來隻是虛驚一場。


    天乙悄悄鬆一口氣,後知後覺地慶幸方才的話沒有吵醒主人。


    他盡力放鬆胸口的肌肉,好讓那人抱著不那麽硌手。


    有一就有二,左臂之後是左腿,天乙眼睜睜看著張澤癱成「大」字,打著小呼睡得死沉,他隻能安安靜靜充當一個合格的裝飾,胳膊被壓到發麻都不敢動彈一下,隻能睜眼到天明。


    擔心宿主會遇到什麽問題的係統百忙之中抽出一點空來,準備關心關心被扔到一邊超過三個小時的宿主,結果剛探出頭,就看到蠢宿主睡得舒舒服服,呼嚕打得別提多開心。


    再一看宿主身邊的人。


    呦,那不是天乙嘛。


    宿主可以啊,三個小時沒見,就把人拐床上去啦?


    不知道當初是誰挑三揀四不想要「新手禮包」的?


    還說什麽「不亂動,不打呼」。


    嗬。


    係統拍照留下證據,一邊計算著什麽時候拿出來嘲笑嘲笑宿主,一邊高貴冷艷地繼續忙活工作。


    張澤還不知道他被係統揪到了黑歷史,一夜好眠,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隻覺得渾身通泰,精神振奮,感覺身體狀況前所未有的好。


    同床的天乙已經不在屋裏,張澤摸了一下床褥,沒有餘溫,看樣子他起床有一段時間。


    後知後覺自己醒得好像有點遲,張澤伸了個懶腰,又在床上蠕動了一下,胳膊支撐著身體,心不甘情不願地坐起身,然後頭皮一疼,重新砸回床裏。


    他死魚眼朝天躺,伸手把頭髮從身下□□。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


    要不是顧忌著古代的習俗,和殷宇成對他有恩,還有要維護boss高大上的形象,防止產生新的漏洞,他早在昨天晚上就一刀把頭髮割成短髮了。


    想想一會兒還要梳妝打扮,張澤覺得賴床不起也挺好。


    就在這時,門開了。


    重新穿上一身黑色勁裝的天乙端著一盆清水走進來。


    張澤揮舞胳膊,神清氣爽地打了個招呼:「呦,天乙,早上好。」


    「屬下見過主人。」


    天乙低著腦袋,畢恭畢敬,挑不出一點錯處。


    可張澤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他抱著被子靠在床上,瞪大眼睛,從頭髮絲開始,一寸一寸從頭到腳打量著天乙。


    熟悉的黑衣服,熟悉的裝扮,幹淨利落。


    唯一的差別隻是今天的天乙沒有紮頭巾,一頭黑色長髮拿同樣黑色的發繩束在一起,在腦後紮成一個馬尾,看著倒是多了幾分灑脫之意。


    還有脖子上的那道劃傷,也不知道天乙做了什麽,僅僅過了一晚,就已經看不出痕跡。


    不對,肯定哪裏有問題。


    張澤對自己的第六感十二分的信任,兩隻眼睛化作最精密的掃描儀,不肯放過一處異常。


    主人……是不是發現什麽了?


    天乙眼觀鼻,鼻觀心,安安靜靜站在原地任張澤打量,他眼眸低垂,落在一盆清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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