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月黑風高殺人夜。


    哦,不對。這沒人可以殺,重來。


    正所謂,月黑風高偷猴夜。在這個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裏,雲璞早已偷偷摸摸地伏在一棵樹旁,這個時候,夜早已深了,萬物都入了睡,連星星也打起了盹,一閃一下。


    這靈山的猴子太多了,白天作案可不好,不過這潛伏的滋味真不好受。


    雲璞抬頭看了看旁邊的樹冠,他觀察了很久,這隻猴子入睡時把頭藏在兩腿之間,兩臂緊抱樹幹,蜷伏成球狀,外表縮成圓團呈木錐形,與樹幹混為一體,起到了隱身保護作用,這些猴子確實比別的動物聰明些。


    這隻猴子的身後是樹枝的分叉,樹枝上伏著一隻剛出生的小猴,毛都沒長出來。


    母猴用前肢把小猴的尾巴緊緊捏住,生怕它掉下去,也好在這樹分叉極多,母猴也不怕累著,就這麽坐在樹上睡了。


    白天抓猴子會被群猴圍攻,這大晚上的,應該不會被發現吧。他伏在這已經很久了,腳要酸了。雖說雲璞是個有耐心的人,可他伏在地上良久一動不動,是件煎熬的事。等啊等,也終於等到天黑。他曾看見這隻母猴給小猴喂乳,斷定了母猴是有奶水的。


    也算雲璞的運氣好,這隻母猴擔心小猴的危險,選了棵沒其他猴類的樹休息。


    但是雲璞還一動不動,周邊的動靜早就印在他的腦海裏了。


    星星一閃一閃,沒有月亮餘光,周遭都是黑乎乎地,能睡熟的都已經熟的不能再熟了。


    雲璞決定動手,他緩緩起身,一點一點靠近這棵樹,再手腳並用爬上了樹。


    每一個動作做完,他都停上一會,注意周邊的環境。雲璞本就熟悉山林裏的生活,他的舉動連動物的警覺都不會引發。


    這一動一靜間,時間過得很快,等雲璞爬到母猴身下的時候,已經過去半個時辰了。


    雲璞停了下來,一手拿出平日捉弄老頭的迷煙管出來,雙腿緊夾樹幹,另一手掩住鼻子。把迷煙向母猴和小猴吹去。


    然後把煙管放入懷中,側頭等待迷煙散去。屏息這樣的小事對於雲璞來說還是小意思的,等他實在憋不住的時候,便開始動手摳母猴的爪子。母猴除了一爪緊捏著小猴的尾巴,其餘的三爪都在迷煙的效果下很容易就鬆脫了。


    雲璞把倆猴納入懷中,一手扶著倆猴,僅用雙腿的力道滑下樹幹。他的動作還是那麽的緩慢,輕柔。連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都不及他動作帶來的響動。


    雲璞下地後靜悄悄地走了好幾丈遠,才飛奔起來。反正離案發的地點這麽遠了,就算被發現也不會想到他竟然把猴子給偷走了。


    雲璞好不容易把母猴給弄醒,可呲牙咧嘴的猴子怎麽也不肯給小貓喂奶,眼看小貓搖搖晃晃撐不住了,雲璞也不管那麽多,把母猴綁起來硬給小貓擠了頓奶。


    過了好幾天,小貓也會自己搖擺著身體蹭到母猴身邊去。


    許是喂貓喂出感情了,母猴對貓咪友好起來,還為它梳理毛發。貓咪也不顧種族的異樣,在母猴身邊打起滾來,跟小猴玩成一團。


    黑妞每天都來帶貓咪,貓咪也以為自己是隻狼吧。每天,黑妞便用狼的方式訓練著小貓,小貓一天比一天強壯起來。


    雲璞看著這其樂融融的“一家”,心中百般滋味。大概是想娘了,這樣的親情實在讓他羨慕,當師父讓他出山的時候,就回家好好看看,拜祭一下娘。


    對了,還沒有正式地介紹一下這位江湖中有他名,他卻不在江湖的雲璞。


    姓雲名璞字不詳,丐幫幫主雲天次子,年少時被江湖公認的絕世高手無望老人收為嫡傳弟子,具體為什麽這個好運是他而不是別人,也隻有當事人才知道。


    簡單來說,雲璞有個不算太良好的出生,他爹爹雲天確實是義薄雲天,丐幫美名也是滿天下。但好景不長,雲天的妻子因生下雲璞後難產辭世了。雲天長子雲延非常怨恨他這個弟弟,被無望老人帶走也算是一個契機。


    ――――――――――――――――――――


    無望老人給小貓取了個名字,叫小瓚兒。無望老人一生極愛玉石,而小貓實在逗人喜愛。無望老人又是天無聊,撚起小貓把自己獨創的一派步法給走了出來,隨之這樣擺弄了好一段時間,小貓竟自己走起這步法,身形奔跑竟快了許多。


    本來這步法是無望老人在獵豹身上學來的,如此又發揮在了貓的身上。無望老人喜極欲泣,這步法是他最得意的一套秘技,雲璞巧性不足,學不成幾分。倒是這靈巧的貓咪學個十足,於是怎麽也要收小貓為二弟子。


    無望老人愛憐小瓚兒,喂它吃下了近百種草藥丹方,這可都是無望半輩子攢下的呀,看得雲璞和郝老頭都妒忌不已。


    漸漸地,小瓚兒身上也泛起了淡淡藥香,喜得無望老人像孩子似的手舞足蹈。


    至此,無望老人就有了兩名嫡傳弟子,一個是丐幫的二公子,雲璞。另一個則是一隻狼養大猴子奶大的小母貓,單名瓚字。


    也可以換句話說,雲璞終於具備了江湖人在學藝期間最重要的戲碼,他有一個小師妹了,雖然不是人。


    月圓月缺。


    冬去春來。


    山裏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快過,師父每天都有新的要求,雲璞也習慣了這樣高強度的訓練自己的體魄。小瓚兒入了門以後不過就一年時間,雲璞就在師父這兒學會了所謂的十八般兵器。


    僅僅隻是學會。


    在他師父看來,能把刀鋒準確穿過木柱的間隙,這樣的水平隻是會刀法而已。等到雲璞把所有的武功都“學會”了以後。他師父又出不少新招了。


    曾經,冬天裏,下雪了,“今天去練劍法,耍起劍花以後,雪粒不能落到衣服上。”於是,一身雪花的雲璞又被罰跑步了。


    也曾經,夏天水漲了,師父又喊他去瀑布底下練習掌法和拳法,在洶湧瀑泄的水流中,做完整套的太極而不被水衝走。於是,暈乎乎地雲璞學會了遊泳。


    這也不算什麽,跟住在隔壁山那邊的郝老頭來說,雲璞覺得師父對他算是很好了。


    郝老頭總是在雲璞練刀練劍的時候打岔出難題,抱出一堆木樁,讓雲璞從中間對劈,必須兩邊都得一樣,於是雲璞辛辛苦苦劈了一早晨,一堆木樁散得支離破碎,根根一樣長短大小。


    郝老頭對著雲璞點點頭,抱起一堆木樁跑了,邊跑邊喊:“謝謝啊!剛好家裏沒柴了!”合著是把雲璞當免費勞動力使喚來著。


    一開始雲璞並未發覺,等他明白過來的時候,早被老頭使喚得暈頭轉向了。


    還有,郝老頭和無望老人喝著小酒的時候,淡然無味,又不想自己跑出去抓野味來改良夥食。便裝起一副十分嚴肅的表情,對著練習步法的雲璞說到:“小子,練步法可不想你這樣練的,光腳上走幾招沒有用,要實踐,懂不?實踐,去,赤手空拳抓隻野雞回來,石子都不能用,用你的腳趕。”山裏的野雞是出了名的難抓,可憐的雲璞追著野雞滿山跑,累兮兮地回來交工,填飽了倆老頭的肚子。


    又一天,雲璞趕著野雞滿山遍野亂跑的時候。郝老頭好奇地問到無望老人。


    “你當初是不是想偷懶,為了找這麽個幫手,才去收的徒弟啊?”


    “胡說,小瓚兒什麽也沒做也是我徒弟不是?”


    郝老頭笑著搖了搖頭:“你我還不知道嗎,如果小瓚兒能幫忙的話,你早就使喚上了,裝什麽裝呢?”


    無望老人一臉高深莫測的樣子撫了撫雪白的胡子,望著窗外沒有答話。


    窗外的小瓚兒天真浪漫,撲著粉蝶,玩著蜻蜓。它並不是全身黑乎乎的,四爪雪白無比,尾巴尖尖也有一團白絨。這樣的貓一般都會被譽為祥瑞,傳說,它踏著祥雲馳騁而來,會帶來一年的收獲,人們常說,瑞雪兆豐年。所以這樣的貓也叫踏雪。


    小瓚兒邁著豹步,不,貓和豹是同一類族,這也算它自己的身法。邁著詭異的貓步,撲向了一隻蜈蚣,用爪子壓住蜈蚣的身子,隨即閃到一邊,再撲過去壓住。簡直就是在欺負弱者。


    蜈蚣心想,我惹不起還躲不起嗎?飛快運起幾十隻腿迅速逃離魔爪。可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小瓚兒一爪子下去封住了蜈蚣道路,再一爪子下去封住另一邊。這一爪又一爪的,搞得蜈蚣暈頭轉向。


    小瓚兒又用爪刨出一個坑,把蜈蚣叼過來,扔進坑裏。


    蜈蚣慌忙爬出坑口,想快點避開這個小魔頭。不料,小瓚兒爪一揮,一簇土擋在麵前,換邊,又是這樣。


    這坑慢慢就變成了小井沿,有向土堆延伸的趨勢。


    這魔頭一揮爪在坑口埋上土,壓實了。


    它蹲在一邊忍著耐心地看著,過了好一會,蜈蚣都沒有冒頭,小瓚兒耐不住了。


    動爪刨開土,找那隻倒黴的蜈蚣。


    這隻蜈蚣好不容易另覓一條出路,可又被小瓚兒給逮著了。


    新一輪的虐蜈繼續中。


    不久,這座靈山比小瓚兒小的動物們都遭了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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