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輕羽用之前綁自己的繩子捆住昏迷的男人,把他拖到角落裏。


    解決了這一個,外麵那個該怎麽辦?


    三十六計走為上,她急如風火找能逃出去的地方。


    外麵的阿豪聽到裏麵半天沒動靜,心下生疑,走到門口推開一道縫隙。


    裏麵的人都消失了!


    察覺到不對,他立刻掏出手槍謹慎往裏探去。


    杜輕羽聽到門被推開的吱呀聲,心中警鈴大作。


    緊握匕首,躲到一個比她高很多的大桶後麵。


    阿豪裝模作樣大喊:“出來,我看見你了!”


    沒有人回應他。


    他接著警惕喊道:“不出來是吧,那等下我就不客氣了!”


    杜輕羽依然沒有回應。


    現在是雙方比拚耐心的時間,誰最先露出馬腳暴露自己,誰的危險指數就更大。


    她蹲下身撿起一塊石頭,趁阿豪不注意,扔向十點鍾方位。


    哐當!石頭砸到一塊金屬輸送通道,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


    原本神經緊繃的阿豪被這聲音嚇了一跳,手一抖朝那邊開了一槍。


    子彈同樣射到金屬管道的表麵,濺出火花,隨後被彈到一邊。


    阿豪沒看到人,語氣更凶惡威脅:“隻要你乖乖出來,我保證不傷害你。”


    杜輕羽無聲翻個白眼,綁匪的話能信那就有鬼了。


    阿豪緩慢挪動,謹小慎微往發出剛剛聲音的地方查看情況。


    沒了視覺輔助,杜輕羽此時聽覺變得異常靈敏,她聽到腳步聲離自己越來越近。


    根據對方移動的速度,大約隻要七步就會經過她這邊。


    她心中默數步數,蟄伏欲給對方致命一擊。


    「七。」


    此時的時間流逝,杜輕羽覺得真像愛因斯坦相對論裏,鍾慢效應描述的那樣,在特定條件下,時間會變得十分慢。


    周圍的世界好似進行了慢鏡頭處理。


    她的腦海不受控製,開始浮光掠影一般飄過很多記憶碎片。


    杜輕羽對於死亡這個話題並沒有特別在意。


    於她而言,沒有很想死,但好像也沒有很想活,隻是這樣混混沌沌存在著,等待死神的降臨,如果有的話。


    「六。」


    杜輕羽記起自己和傅知願差不多的年紀,也是四歲多的時候,她父母出車禍的場景。


    這段記憶太過遙遠,也太不美好,可能出於自我保護,早已經變得模糊不清。


    記得那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下午,他們一家三口在小鎮上趕完集回家,有一輛小貨車為了抄近路所以開進村,結果因為喝了酒大腦反應不過來,撞了人。


    村裏消息思想都很封閉,對方選擇賠錢息事寧人。


    她的親戚們並不拒絕這筆錢,虛情假意照顧了她幾天,設計奪走這些錢,占了她們家房子,就把杜輕羽趕出家門。


    從那天起,她就開啟了顛沛流離的生活。


    「五。」


    她上學時間很晚,八歲開始上一年級,得益於義務教育和社會相關組織救助,她能在學校一直學習。


    由於自己學東西快,她一路跳級上課,考試成績也一直名列前茅。


    正因為這點在學習上的優勢,一些學習不好的同學會逼迫她幫他們作弊,當他們的小跟班以及出氣筒。


    如果不同意,自己就會被對方拖拽到廁所或者偏僻的角落裏,迎接一頓拳打腳踢。


    她曾試圖向老師和學校求助,但因為那些學生家世太好,最後往往不了了之,得來的反是更嚴重,也更加隱秘的毆打。


    後來,杜輕羽在這種環境中學會了虛與委蛇,學會了抗爭。


    杜輕羽不懼死亡,她慢慢習慣和那些人玩貓鼠遊戲。


    對麵那群人覺得他們自己是貓。


    但杜輕羽在麵對這群人看似牢不可破的關係中,嚐試挑撥離間。


    結果成功了。


    她開始用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態度進行反抗,回擊。


    結果他們怕了。


    她的生活終於有了暫時喘息的縫隙。


    「四。」


    原本以為自己能一直這樣,然而天不遂人意。


    進入青春期,中學生情緒多躁動不安。


    到了一定年紀,大家的第二特征開始發育。


    有人因為愛而不得而誹謗你,有人因為嫉妒吃醋而汙蔑造謠你。


    落了俗套的青春疼痛故事發在杜輕羽身上。


    雖然她每天吃的飯特別寒酸,但是該長得肉,該長得個子都長了。


    外形成長得很不錯。


    中考前的冬天,杜輕羽又一次收到男生的告白,當然她毫不猶豫地拒絕。


    因為杜輕羽每天隻想學習。


    喜歡那個男生的小姑娘,招來了自己同校和外校的朋友們,他們幾個人一起在放學路上堵她。


    其中男生負責把杜輕羽押到一個非常隱蔽的洗手池旁,女生負責往盆裏接水。


    他們知道她是孤兒,無人撐腰,所以肆無忌憚。


    那些人把一盆又一盆冷水潑在她身上,本來她衣服穿得就不厚,這下更冷得深入骨髓。


    等這些人終於肯放開她,天色已晚,杜輕羽全身發抖跌坐在地上。


    她的頭疼極了,有種要爆炸的感覺。


    「三。」


    記得自己被澆透那天,杜輕羽頂著暈暈乎乎的腦袋走在路上,最後體力不支倒在了一家小診所前。


    裏麵一個看起來很不好惹的女醫生給她喂了藥,換了濕衣服。


    等杜輕羽醒來,女醫生問她為什麽渾身濕漉漉的。


    但是她什麽都沒說,這種日子自己幾乎習以為常。


    從來沒有人出手幫過她,別人不落井下石、助紂為虐都已經是良心發現。


    醫生見她不吱聲沒再追問,免費開了藥,送了些吃的,就讓她走。


    杜輕羽道謝後離開。


    想學醫的種子或許就是從那個時候種下的。


    中考後,她考上了本市最好的高中。


    高中同學大部分都在埋頭學習,所以杜輕羽的生活還算平淡。


    最多麵對同校學生言語上的挑釁,肢體衝突大幅減少。


    隻是福利院那邊依舊雞飛狗跳。還好大家都住校,半個月才回去一次。


    高中學了兩年,她就參加了高考,考上了a市最好的大學。


    她毅然決然報了臨床醫學,進了醫學院,那年她16歲。


    高考結束杜輕羽也離開了福利院,她一邊打工賺錢,一邊申請助學貸款,一邊學習醫學相關資料。


    杜輕羽認為自己還是有一些幸運在身上的。


    上大學後,她偶然在一次實驗作業中遇到了萬月華院長,萬院長拉著她進行了一番簡單交流。


    之後,突然有一天,學院通知她跟著萬院長出國學習,做定向人才培養。


    隻要在國外完成給她量身定製的課程,就能拿到畢業證。


    從此,杜輕羽的命運朝著光明處轉動。


    這一走,就是快八年。


    因為學東西太快,她本科提前畢業,早早拿到畢業證和學位證。


    畢業前夕,她還申請了國際頂尖的h大學的碩士,毫不意外地通過了。


    她發覺自己對醫學越來越喜歡,對人體的消化係統越來越好奇,最終碩博連讀。


    有萬院長親自栽培,她的研究、論文都進行得很順利,保質又保量,因此博士畢業也很順利。


    在不斷突破和研究中,她有了自己的科研團隊。


    「二。」


    其實兩年前她就該回國的。


    隻是他們很多實驗資料、實驗器材全部都帶不回去。


    硬背也好、編密語也好,無論什麽都好,隻要能想辦法將這些知識帶回國就行。


    這一耽誤,一年多就過去了。


    半年前,萬院長當機立斷決定立刻回國。


    器材什麽的她說有辦法搞定。


    再然後就是她到卡加德醫院工作當胃病醫生,遇到了很多霸總,當然還遇到了葉瑾翊。


    葉瑾翊……


    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到他。


    「一。」


    杜輕羽不想殺人。


    因為從前的經曆,她的大腦在人類情感這個模塊中沒有好好成長。


    她看人常常像是在看螞蟻。


    她自己的腦中一直緊繃著一根弦,控製著自己的暴力。


    一旦她主觀上選擇置人於死地,並成功了,那這根弦會崩斷。


    她會成為危害社會的危險份子,成為隨隨便便就結束別人生命的惡魔。


    杜輕羽不想變成這個樣子。


    那群霸淩者已經毀了她的過去和童年,她不能再讓這種人渣毀了自己的未來和前途。


    可是……


    可是……


    可是……


    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多肮髒的人,令人厭惡的靈魂?


    真的是,該死。


    「零。」


    阿豪已經到達杜輕羽旁邊,兩人隻隔三十厘米。


    杜輕羽的眼神仿若看一塊死肉,平靜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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