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真憨道:「這點小傷不要緊的。」


    淩寒板起臉說:「我穿著那件衣服殺了許多人,以後不會再穿了,你回去好好歇著,要不了多久就要遠行了,不要耽擱行程。」


    楊真這才放下衣裳,犯了錯似的低頭道:「是。」


    淩寒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有些無奈。


    盡管說了多次,私下裏隨意一些就好,但「恭敬」二字仿佛刻在了楊真的骨髓當中,無論如何都改變不了。


    好在也並非完全沒有成效。至少,楊真在答話之前,已經不會再有「回殿下的話」了。


    事實上,他並不覺得,「殿下」是一件很威風的事情。


    那意味著時時都要端著姿態,謹記皇室的身份。


    就像在戰場上,決不能表露出一絲一毫的軟弱。


    相比之下……


    淩寒的視線緩緩拉遠,群樹之間,趙雲高大英俊的身影隱約可見。


    翩若驚鴻,皎若遊龍。銀色的槍,槍風掃過之處,樹葉蕭蕭颯颯地落下。


    最初的時候,那人也有些不自然。但很快地,他就仿佛忘記了一般,僅僅把自己當作師弟。


    這實在是件令人驚訝的事情。


    來到三國以前,他一直以為,在這方麵,常山趙子龍會是個很講究的人。


    此刻,落英山上又沒有別的人了。


    淩寒默默注視了片刻,喊道:「師兄。」


    趙雲收了槍,朝淩寒走過來:「要下山嗎?」


    淩寒說:「我想去郡府裏一趟。保險起見,要勞師兄陪我走一趟了。」


    趙雲定定地望著他,片刻,做了個抱拳的姿態,麵上卻是揶揄的:「是,殿下。」


    淩寒沒忍住噗地一聲笑了出來。


    常山郡府。


    淩寒未至,孫瑾便帶著幾人出來迎接:「殿下。」


    淩寒嗯了一聲,還未說別的,孫瑾又道:「殿下心慈仁厚,命臣好好對待參戰的士兵。下官已加急將名單整理了出來,具體情況,由高將軍向您匯報。」


    淩寒看了高覽一眼,道:「郡守大人有心了。」


    高覽道:「稟殿下,我方陣亡及重傷不愈者,共計317人,已整理好名單,凡有親者,給予他們百石糧食;輕傷者519人,已請了郎中為他們醫治。此戰,共殺敵一萬餘人,俘虜兩萬一千人。另外……」


    淩寒靜靜地聽著。


    一旁,孫瑾忍不住悄悄打量長沙王,心道:以三千人戰五萬人,僅僅死亡三百多人,卻能俘虜兩萬多人,若不是我親眼見證了全程,簡直不能相信。


    更可怕的是,這三千士兵還是我麾下的,是平日裏疏於訓練沒什麽戰鬥力的兵。


    能帶領這樣的兵取得這樣的戰果……


    孫瑾咽了咽喉嚨。


    他實在很難將眼前這位年少俊美甚至看起來有些弱不禁風的郡王,與戰場上那個鎮定自若神擋殺神的指揮官聯繫起來。


    淩寒察覺到了來自身旁的視線,目光一瞥。


    孫瑾嚇得連忙低下頭去。


    高覽匯報完畢。


    孫瑾糾結再糾結,最終還是大著膽子問道:「殿下,不知道您接下來有何打算?」


    他在常山待了大半輩子,失了這安身立命之所,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麽。


    可要是讓他對付長沙王,他隻要稍微想一下今日的情景,便興不起一丁半點的念頭了。


    淩寒大抵能猜出他在想什麽,笑道:「郡守大人放心,本王很快就會啟程離開這裏。」


    高覽一愣,沒忍住道:「敢問殿下要往何處去?」


    淩寒看向他。


    高覽單膝跪地,抱拳道:「末將願追隨殿下!」


    這倒讓淩寒有些意想不到。


    在原先的恩主麵前,就要開口跳槽。一旦跳槽失敗,以後的日子還怎麽過?


    看起來,高覽對之前的生活,是非常不滿了。


    淩寒想想常山郡的軍容,有些理解了。


    於是問孫瑾:「本王帶高將軍一起離開,郡守大人的意思呢?」


    孫瑾立刻道:「殿下言重了。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殿下若能看得上高將軍,是高將軍的榮幸,亦是下官的榮幸。」


    事情就這麽輕鬆地定下來了。


    二十九日。


    淩寒帶著趙雲、楊真、裴元紹、高覽,以及之前徵兆的四十二名鄉勇,與糜芳一道前往徐州。


    馬車足有幾十架。


    除去必要的糧草金銀以外,還有整整兩箱子琉璃珠。


    亂世之下,奢侈品的價格會不斷下跌。不過它的價值不在於掙錢,而是作為禮物送給徐州的士族豪強。


    同一時刻,冀州渤海郡。


    袁紹久久地凝視著手裏的那封勤王詔書。


    身側,許攸忍不住道:「主公,果真是那長沙王?」


    袁紹簡直難以置信:「長沙王在西涼軍通緝之下逃出京城一事,傳得沸沸揚揚。本公原以為那決不可能,定是以訛傳訛。當日本公就在京城,皇宮守衛得森嚴無比,皇子出逃一事也沒半點風聲。後來本公想要離京,那是大費周折。按理說長沙王皇子之身,董卓決不可能容他出去。他究竟是怎麽做到的?」


    「主公,眼下重要的不是他逃了出去,而是他發布的這勤王詔書。」許攸分析道:「若是我們奉了詔,以後再有詔令下達,奉是不奉?若是不奉,西涼軍占據京城,我們卻無動於衷,豈不是會遭到全天下的非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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