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好端端一個徐開慈擺架子的好時機,因為這突如其來的一腳,變得莫名的詼諧。


    程航一忍不住笑了起來,拉著他微微抖動的那條腿仔細地揉著,「你看我沒說錯吧?你就不能生氣的。」


    徐開慈的臉色有點不自然,想來是剛剛這會,所以有點不好意思。


    「你本來就是狗,也不知道你到底怎麽想的,你去了能有什麽用呢?」


    是啊,有什麽用呢?


    屁用沒有,反而還都不痛快。


    他低著頭,含糊不清地說:「我發誓我以後再也不去找他了。」


    徐開慈看著他的發旋,看不清他的表情,隻是覺得好笑,連發誓的時候聲音都不那麽絕對,這種保證有什麽用?


    他問程航一:「你抬起頭來,認認真真地把這句話講了。」


    可真的抬起頭來,看著徐開慈這雙眼睛,程航一又說不出來了。


    他眼睛太幹淨,又太專注,對著這樣的眼睛,程航一說不出違心的話。


    他非常清楚,自己很有可能隻是今天這種無可比擬的自責感讓他頭腦一熱,才能說出這種沒什麽可信度的保證。


    過不了多久,他的自責感消退,他又會覺得不甘心了。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這樣到底算什麽,有些時候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很噁心。


    外麵那些人說他不喜歡徐開慈,特別祁桐每天都在編排他是慫狗。但其實不是的,他是真的喜歡徐開慈的,至少他覺得他自己看不上祁桐給他找的那些替代品。


    可他同樣不甘心。


    至於不甘心的,那可就太多了。


    在對視中,程航一連嘴巴都張不開,僵持太久。


    徐開慈倒抽了一口氣,「算了,抱我去床上吧,我真的累了。」


    有些時候,沉默比吵架還來得傷人。


    第20章


    徐開慈這張床還是很多年前他上初中那會外公給買的,小小的單人床既容不下兩個人,徐開慈自己躺著也不舒服。但也沒辦法,隻是偶爾過來一次,沒必要大費周章替他換一張床。


    上一次兩個人還在這個房間裏,已經是快三年前的事情了。


    那會徐開慈才出院沒多久,幾乎隻能躺著,程航一那裏也去不了,隻能像現在這樣在徐開慈床邊學著照顧他,從替他餵水餵飯,到幫他清理,再到徐開慈隻要皺皺眉,程航一就知道他是哪裏不舒服。


    那會的程航一根本沒什麽心思去仔細地去看看,這間小小的屋子裏到底有什麽陳設。


    那會的他,難受是真的難受,就算不是情侶僅僅隻是在學校裏聽聞過他的風采,再看到他現在這樣都會難受。


    一個算得上出眾的音樂人,未來在民樂演奏上要升起的一顆星星,現在卻連手指頭都動不了。一頭好看的長髮也被剃掉,加上藥物的原因他臉都略微腫著,別說絕艷的美人,就連尋常人都要比他順眼一些。


    每次徐開慈皺著眉疼得齜牙咧嘴的時候,程航一簡直難過得要哭出來,難過到好幾次夜裏醒過來怎麽都睡不著,蹲在衛生間裏抱著馬桶吐得一塌糊塗。


    不過憋屈也是真的憋屈。


    程航一雖然和孟新辭同樣都是來自小城市,但程航一和孟新辭不一樣。他從小生於優渥的家庭,在父母眼裏,就算年少的時候偶爾調皮,那也算作是少年人都會有的恣意和天真罷了。


    他這輩子活到現在可以算順風順水,別說挫折,波折都沒有。就是上學,練琴,等再長大一些以後能玩樂的更多,自己也放得更開。然而這一切都隨著徐開慈的這件事,通通被葬送掉。


    在程航一看來,這件事不但毀了徐開慈,也同樣毀了他。


    徐開慈尚且有家人撐腰,而他連家裏人都不敢說。他在這間家裏,隻能算一個外人,一個被捆綁束縛住的外人。


    那會的徐開慈在程航一心裏,已經不是什麽漂亮的男友,什麽技藝高超的演奏人,他就隻是一個癱了的人,一個什麽都需要人照顧的癱子。


    一個,他不知道以後漫漫長生,要用什麽心情和感情去麵對的癱子。


    現在徐開慈好了點,程航一又覺得好像又沒那麽壓抑了,至少今年、現在的氣氛很好。


    程航一沒幫徐開慈把被子蓋上,室內空調溫度不算低,不會著涼。先前在醫院裏他就發現了,徐開慈的腳有些腫,這會正拉著徐開慈的腿給他按摩著。


    也就這時候,還有閑情逸緻好來仔細看看徐開慈生活過的地方。


    他的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捏著徐開慈的腿腳,眼睛倒是一直亂瞟。


    這間屋子仔細看其實也沒什麽特別的,程航一覺得和自己在y城的那個小房間差不多。都是小床小書桌小書櫃,也沒有像電視裏那些真人秀裏星二代那種豪華時尚的裝修,某些陳設程航一覺得還不如自己的房間,裝修得實在有些老氣。


    他比較感興趣那個玻璃櫃裏的樂器,盡管好多他都認不全,隻能憑著一點點印象去辨認裏頭到底都裝著什麽。


    徐開慈看到他的目光所及了,也沒管他,由他自己看著。


    這些東西對徐開慈來說以前不值得一提,以前的他不止一個人誇有天賦,好像這些樂器對他來說,就隻是一道普通的口算題那麽簡單,沒什麽好值得一提的。


    現在又是沒什麽好說的,反正都已經成為過去,反正都沒辦法再拿起來就是了。總不能總是抬著過去那些事情說,說自己以前有多厲害。這樣反而顯得自己跟神經病一樣,實在難以啟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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