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允初也沒別的辦法,說不定在高處能看到些人家,或者一會手機就有信號了,於是讓他把suv開上去。


    兩人下了車,周彥川舉著望遠鏡往下看:「哎,你看,那邊好像有蒙古包。」


    「哪呢?」陸允初連忙從他手上接過望遠鏡,的確在他們過來的另一個方向有些圓形的白色建築,再細看附近還有牛群。


    不遠處,顏色稍重的「玉帶」逶迤著穿過綠野,那是草原上的水流。有水的地方往往能看到牛馬羊。


    「看吧,我說肯定能找到人。」周彥川得意地說。


    「那我們現在過去問問嗎?」


    「急什麽,」知道不是在什麽與世隔絕的地方,他就放心多了,「這風景多好啊,再待一會兒吧。」


    「這裏是不錯。」陸允初拋下剛才找不到路的煩惱,也像他一樣在草叢間跨出幾步。


    高原風大,耳邊獵獵作響。即使上過定型膠,陸允初的頭髮還是被吹得微微散開。去年事故剪了頭髮,很快又留起來,不過他稍微改變了髮型,比以前短一點,堪堪蓋過脖頸,也不再特意束起一簇,而是全披著。


    天空光潔清透,偶爾飄過幾縷輕煙似的雲。俯看身下的草地,並不全是綠色,夾雜著白的、黃的……都是些不知名植物的花穗,雙腳踏在地上,感覺出草穗撫動的力量,隔著單薄的褲子,搔癢一樣挑弄小腿肌膚。


    草原的夏天跟森城的秋天差不多溫度,但為了出行方便,他們沒穿誇張的衣物,仍然是t恤和薄休閑褲,風大的時候加件襯衣就足夠了。繞著小山頭走了一大圈,周彥川身上甚至出了點汗。


    兩人停下腳步後,陸允初提議:「要不我給你畫張畫吧?」


    「行啊!」周彥川毫無猶豫,「我就坐那兒!」


    他找了個相對平緩的位置坐下去,屈起左腿,雙手環抱膝蓋,同時側過頭。


    「這個姿勢怎麽樣?」


    「很好!」


    陸允初回到副駕上,攤開速寫本。車門大敞,他可以從這裏清楚地觀察到數米開外周彥川的姿態表情。碧草間的青年笑容奪目。


    不過,周彥川維持這個姿勢沒兩分鍾就煩了:「好了沒有啊?」


    「馬上!」陸允初應道,卻維持著不變的節奏,沒有立即收筆的打算。


    「我想站起來。」


    「不行!」


    「我好像肚子疼。」


    陸允初猜他裝的,笑道:「忍著!」


    「我真的肚子疼……」周彥川說著歪了下身,倒在草叢裏。


    「彥川?」陸允初立刻放下本子,奔到他的身邊,看見對方閉上了眼似乎很痛苦地躺著,「你沒事吧?」


    他剛蹲下,手腕忽然被大力攥住,緊接著身體失去平衡,也躺倒在地上,正好撲進周彥川的懷裏。


    「你——你裝的啊?」


    周彥川慢慢睜開眼,露出惡作劇得逞的笑容:「我就想在這躺會兒。」


    陸允初頭一回躺在這種長滿高草的地麵上,穿得也不多,隻覺渾身紮得難受。


    「你不嫌紮嗎?」明明是怕癢的人。


    「別想就沒事了,」周彥川橫開左手臂,讓他枕在上麵,兩人一起平躺著,仰頭看向天空,「這天太藍了。」


    但是不能久久注視,眼睛會有刺痛的感覺。少了厚重的雲層遮擋,陽光洶湧地傾瀉而來,他們幹脆把眼睛閉上。


    風的聲音更清晰了,仿佛用力抖動布料時發出的響動。


    「允初,」周彥川深深吸了口氣,「我真喜歡這裏。」


    「那就下次再來。」陸允初漸漸適應了草叢帶來的輕刺感,放鬆地伸展開四肢。


    「不了,下次玩你挑地方。」


    「我最想去的地方都去過了……暫時想不出。」


    「慢慢想,」周彥川接著說,「那這回出來……你喜歡嗎?」


    「當然。」


    陸允初在歐洲也見過遼闊的原野,但國內的草原是另一種風格的蒼茫壯麗。何況他不是一個人來的,這種心情有人分享,喜悅翻了倍。


    周彥川側過身,可能是剛才被照痛了眼睛,眨了好幾下,慢慢聚焦到身邊人的臉龐上。


    陸允初也睜開眼,心有靈犀似的半撐起身,好像隻是不經意地靠近,鼻尖幾乎貼在一起,被周彥川一把大力按著後腦壓下,消除了僅剩的一點距離。


    溫熱的氣息猝然湧入,陸允初再度掌握主動,利用懸於對方身體之上的優勢,加深了這個吻。


    -


    兩人從山坡上下來,朝著剛才看到的居所前行。


    手機也恢復了信號,不過他們暫時不打算上路,因為那處蒙古包提供餐飲服務,而他們也該吃午飯了。


    屋主人是牧民,隻在旅遊季節順便做些招待遊客的生意。這位阿伯看不出具體年紀,顴骨很高,麵色紅潤,雙目炯炯,一笑才會露出深刻的皺紋,說話帶點口音,倒不難懂。


    他們家裏做的東西全是就地取材,富有本地特色。上菜之前,阿伯提了壺奶茶放在桌上。棕褐色的液體倒進碗裏,冒著騰騰熱氣,撒一勺炒米下去,他們慢慢啜飲起來。


    進入內蒙地界以後,他們已經喝過幾次這邊的奶茶,最初對這種帶著鹹腥味道的飲品實在不敢恭維,但是今天再嚐試,味蕾適應多了,而且不像甜飲喝多了會膩。


    主菜是手扒羊肉,老闆把幾大塊帶骨的肉盛在金屬盤上端來,熟練地幫他們剔肉。現宰的羊燉擱大鍋裏一燉,不必加太多調料,味道也足夠鮮美,還不膻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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