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我發現自己不能死。」


    「因為我死了,就會有更多的杜,在痛苦之中無助的死去,不會有人去救下他們,更不會有人為他們而復仇。」


    ...........


    「攔住他!!!」


    長安君全力尖叫著,破了音,而那些守衛車隊的士卒,以及長安君的門客們,即刻做好了戰鬥的準備,隻是,當他們看到了愈發逼近的騎士的時候,渾身就已經開始顫抖了,「馬服君?」,士卒們驚訝的說著,即刻,他們放下了手中的長矛,而門客們也是如此,他們隻覺得背後發涼,毛骨悚然。


    有賓客迅速逃離,也有賓客迎麵朝著馬服君殺了過去,在他們看來,這是一個好機會,若是可以救下長安君,趙王肯定是會厚賞他們的。趙括壓低了身子,迎著狂風,朝著他們展開了衝鋒,他拿出了強弓,對著向自己衝來的那幾個賓客,拉弓射箭,頓時,有賓客直接從馬背上摔了下來,被踩踏成了肉泥。


    趙括連虛幾次射箭,又射死了數個賓客,其餘的賓客恐懼的大叫著,讓他們欺辱百姓,耀武揚威,他們是可以的,可是讓他們來跟從戰場裏殺出來的馬服君對打,這就有些困難了,當賓客們四處逃離之後,趙括的目光隻是盯住了遠處的長安君,當駿馬衝進了士卒之中的時候,士卒們都沒有抵抗,隻是默默的為馬服君讓開了道路。


    長安君正在奮力的逃亡,狂風捶打著他的身軀,他張開嘴巴,就有一道冷氣鑽進體內,讓他渾身顫抖,他不敢回頭,隻是縱馬朝著邯鄲郡的方向狂奔而去,耳邊猛地傳來破空聲,那一刻,他感覺到肩膀上傳來劇烈的疼痛,那種鑽心的痛苦,讓他忍不住哭了起來,他大叫著,卻還是緊緊的抓住韁繩,全力逃亡。


    在平坦的道路上,趙括騎乘著快馬,正在追擊,兩位騎士一前一後,在這裏展開了逃亡。趙括再次拉弓,雙腿緊緊的夾著馬腹,再一次射箭,箭矢還是有些歪了,從長安君的耳邊呼嘯而過。長安君奔潰的吼叫了起來,「馬服君!馬服君!饒命啊!馬服君!!」


    可是他還是不敢回頭,他不知道,自己身後是否就是一支對準了自己的箭矢,這種巨大的恐懼感,讓長安君忍不住的哭了起來,他開始懺悔,他開始思索著自己從前的所有行為,他一點一點的懺悔,眼淚忍不住的流著,自己為什麽會做那麽多的壞事?要不是母親,要不是兄長,如果不是他們一味的寵溺自己,放縱自己,自己會這樣嗎?


    不會,這一切都要怪母親,都要怪兄長。


    長安君聽到了那愈發逼近的馬蹄聲,這讓長安君更加的崩潰,他無助的張開了嘴巴,卻隻是發出無意義的叫聲,那一刻,趙括彎下了身子,手中的劍猛地揮舞,駿馬的後蹄直接被趙括所砍斷,駿馬痛苦的摔倒在了地麵上,而馬背上的長安君,直接被帥翻,駿馬壓在他的腿上,「哢嚓~~」,從雙腿傳出的痛苦,讓他忍不住的呻吟了起來。


    趙括迅速在他麵前勒馬,轉身,從馬背上猛地跳了下來,快步衝到了長安君的麵前,就在長安君那惶恐的目光之中,趙括一把抓住他的脖頸,將他拽起來,「你這畜生!!」,趙括一拳打在他的臉上,頓時,長安君的臉爆開了血霧,他苦訴道:「饒命!」,趙括將他拽回來,一拳又打在他的腹部。


    長安君猛地噴出血來,趙括將他甩起來,狠狠甩在地麵上,拳腳猶如雨點一般的落在他的身上。


    長安君蜷縮成一團,雙手護著頭,感受著渾身傳來的那劇烈的痛苦,大聲的喊叫著,哭著,從遠處衝來了很多的人,有士卒,有賓客,有趙括的弟子,有學者們,韓非驚訝的看著老師痛打長安君,想要開口勸阻,卻還是忍住了,而從不遠處傳來慘叫聲,隻見狄提著三四顆頭顱,縱馬趕來,將頭顱丟在了眾人的麵前。


    這些都是長安君的門客,而隨後,長安君其餘的賓客們恐懼的逃離這裏,隻是,狄並沒有要放過他們的想法,狄獰笑著,便追了上去,趙括的門客們也迅速開始了行動。


    眾人看著趙括一拳又一拳打在長安君的身上,看著從那裏傳出的骨骼的斷裂聲,渾身都顫抖了起來,這樣的馬服君,實在是太過殘暴。


    趙括單手將長安君舉了起來,長安君早已被打的渾身癱軟,渾渾噩噩的,血液橫流。


    「趙七月...我以馬服君的名義對你進行審判,你無辜的殺死百姓,罪大惡極,我要對你處以死刑!」


    「趙國的法律,過失殺人者可以得到適當的赦免,殺人者將被處死,你殘忍的有意的打死了無辜的人,不許以爵位來抵罪!」


    長安君仿佛聽到了趙括的言語,他開始劇烈的掙紮了起來,渾身都在顫抖著,就在那一刻,趙括手中的劍插進了他的腹部,直接洞穿了他的身體,血液順著劍身流淌到趙括的手上,又一點一點的滴落在地麵上,當趙括鬆開手的時候,長安君倒在了地麵上,眼淚不斷的從他的眼眶掉落。


    他想要說些什麽,嘴巴一張一合,最後,渾身都漸漸凝固了。


    渾身沾血的趙括轉過身來,看向了眾人,他眼裏燃燒著怒火,他說道:「從今日起,我將幫助董成子來施行新律,無辜的殺害百姓,觸犯律法的人,無論他是誰,我都會將他處死,沒有人可以違反這一點,我以自己和父親的名義來發誓!!我會讓殘害無辜者的人受到最大的懲罰!!」


    「唯!!」,眾人紛紛俯身大拜。


    ......


    馬服鄉內傳來了哭聲,杜平躺著,一動不動,他臉上的血跡,汙漬,都被洗刷幹淨,平公拿出了給自己準備的幹淨的壽衣,給杜穿上來,杜平靜的躺在那裏,馬服的眾人都站在他的麵前,平公哭的很傷心,他說:杜知道他家裏缺少木柴,打算幫他去弄點柴。


    杜是個善良的人,他一生都不曾做過一件壞事,他幫助了很多人,在馬服,所有人都很尊敬他,趙括也是如此,他雖然殘疾,可是他卻比一些健全的人要更加的健康,從靈魂來說,他是那樣的健全。這樣的人,卻承受了太大的痛苦,可憐的他,完全不明白,為什麽會有人襲擊他,他為什麽也不知道。


    就在痛苦之中,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百姓們嚎啕大哭,為杜發喪,趙括站在最前頭,跪坐在杜的麵前,杜的麵前擺放著不少的頭顱,趙括一言不發,渾身沾染了血液的他,令人望而生畏,不敢接近。就連趙政,也非常的害怕,他看到父親的樣子,害怕的將頭埋進母親的懷裏,不敢說話,藝臉色蒼白,可是她卻看到趙括那通紅的雙眼,看到杜的屍體,很是心疼。


    在李斯的攙扶下,荀子也走到了這裏,百家的學者們都在談論這件事,甚至還展開了辯論,辯論趙括的行為是否正確,隻有少數幾個人覺得趙括的行為是不對的,而墨家,儒,名等學派的學者都認為這是對的,在墨家看來,趙括的行為就是幫助弱小來懲治強大,符合非攻。儒家認為這是為自己的子民而復仇,符合禮,名家則認為人人平等,傷害他人的也該遭受懲罰。


    隻有道家的幾個派係,認為這樣的復仇不可取,復仇隻會造成新的復仇。


    荀子聽著百姓們說著杜平日裏的善行,聽著事情的經過,臉色也有些動容,他也走到了趙括的身邊,朝著杜的遺體俯身行禮,他感慨道:「像趙括這樣不求回報而幫助他人的人,可以稱為聖賢,可是像杜這樣實力有限,本身殘疾,卻還是能行善,幫助他人的人,又可以稱為什麽呢?」


    李斯的眼裏也有些憤怒,他說道:「趙國的律法,並沒有發揮出它應有的作用。」


    「律法隻是一方麵,重要的是執行律法的人。」,韓非在一旁補充道。


    趙括猛地站起身來,看向了韓非,他說道:「把那畜生的屍體裝起來,我要去邯鄲。」,李魚有些擔憂的走到了他的身邊,對趙括說道:「家主,您殺死了長安君,長安君是趙王的胞弟,他一定會為自己的胞弟而復仇的,您不該前往邯鄲,我們先知道趙王的想法之後,再做決定,若是趙王要拿您問罪,我們就離開這裏...」


    「我做的事情,並沒有過錯,我為什麽要躲避?為什麽要害怕呢?」,趙括質問道。


    李魚無奈的看著他,又看向了韓非,希望韓非能勸說他,韓非看了趙括一眼,這才說道:「老師說的很對,長安君殺人,老師殺掉了他,也是經過了審判的,是沒有過錯的。趙國的律法規定,無論是什麽人,無端的殺人是要接受審判的,長安君殺人之後想要逃離,並且對追捕進行了反抗,這是可以被追捕者直接處死的。」


    李魚更加生氣了,他低聲說道:「可是趙王會這麽去想嗎?他肯定會非常的生氣,說不定還會殺害家主!」


    趙括認真的說道:「若是他要庇護自己犯錯的親近,甚至因此而殺我,那隻能說明,他是一個不合格的君王。」,李魚瞪大了雙眼,周圍的眾人也很驚訝,他們不敢相信,馬服君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這不像是他能說出來的話...狄大叫道:「說得對,若是他想要殺家主,我先把他的頭顱給砍下來!!」


    狄的話,眾人都選擇了無視。


    韓非為趙括準備好了車駕,趙括並沒有帶上多少的門客,實際上,他一個人都沒有帶,隻是讓韓非為他來駕車,便帶著長安君的屍體,趕往了邯鄲。這讓門客們更加的擔憂,狄,李魚,幸等人都想要跟隨,卻遭受到了趙括的訓斥,趙括讓他們照顧好馬服的眾人,便急匆匆的離開了這裏。


    門客們因為他的命令而不能跟隨,狄著急的大叫著。


    那些負責護送馬車的,以及逃離的賓客趕到了王宮裏,向趙王稟告了噩耗的時候,趙王手中的酒盞掉落在了地麵上,臉上的笑容也徹底的凝固了,他站起身來,嘶吼道:「你說什麽??長安君怎麽了?!」,那幾個賓客低著頭,哭著說道:「趙括行兇,殺掉了長安君,就連其餘的賓客,也都死在了趙括的手裏。」


    「為什麽?!」


    「因為長安君縱馬傷人....」


    趙王癱坐在了王位上,他深深的呼吸著,胸口一起一伏,他雙手都顫抖了起來,腦海裏浮現出了長安君的麵孔,從幼時到如的,想起了離別時他那無奈的模樣,雙眼漸漸也變得通紅,他咬著牙,幾乎是要咬碎了牙齒,他大叫了起來,猛地掀翻了麵前的木案,他吼道:「令廉頗前來麵見寡人!」


    很快,廉頗就走進了王宮裏,走進王宮,他就看到了屍體,幾個武士倒在了血泊之中,周圍卻是沾滿了精銳的士卒,廉頗看著這些人,又看了看暴怒的趙王,俯身行禮,拜見了趙王。趙王認真的看著他,從牙縫裏說出了幾個字來,「請您迅速帶上邯鄲的士卒,包圍馬服,等待寡人的命令。」


    「什麽?」,廉頗驚了。


    「馬服君造反,請您迅速派人去包圍馬服。」


    「馬服君造反??這怎麽可能呢?請您不要聽信小人的謠言,馬服君是絕對不可能造反的。」


    「他殺掉了長安君!!!」,趙王嘶吼著。


    「那一定是長安君犯了錯,請您寬恕,我不會去執行這樣的王令!」,廉頗也挺直了身子,毫不畏懼的與趙王對視,趙王看著他的模樣,額頭上更是有青筋暴起,不斷的跳動著,趙王眯著雙眼,說道:「來人啊,將廉頗給寡人抓了!」,王宮裏的士卒們瞪大了雙眼,看著廉頗,又看了看趙王,無動於衷。


    趙王大叫道:「這是寡人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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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才有士卒走到了廉頗的身邊,廉頗並沒有反抗,隻是冷哼了一聲,看著麵前的趙王。


    「將趙布給寡人叫來!」


    ........


    「上君?這不可能,馬服君是不會造反的!」,趙布聽著趙王的命令,猛地跳了起來,瘋狂的搖著頭。


    看著趙布如此牴觸的模樣,趙王的臉色漸漸有些蒼白。


    他沉默了許久,漸漸緩過神來,點著頭,說道:「您說的對,寡人的確是太激動了...馬服君並不曾造反,請您稍後去釋放了廉頗將軍...長安君罪有應得,罪有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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