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庶有別,姨太太不知道嗎?」婆子氣不過。


    蘇樨蕙蹙著眉頭不言語。


    「你的女婿要吃參,全家上下都紮上嘴,參有多貴你知道嗎?你不管家。那一年大家的月銀全斷掉,除了你跟你的孩子們!所有人沒添新衣,日常開支減到不能再少,逢年過節一切從簡,他自己煙都不捨得抽!前兩年你去上海陪大小姐過年,大家的年夜飯都省了,他悶坐在書房裏不出來。」


    「姨太太在這裏風言風語,不怕老爺趕你出門?」婆子繼續插嘴。


    「我怕什麽?你一離開,他立刻拋了我們,把府邸賣掉。我們一大群人擠在一進四合院裏,過得還不如個平頭百姓!」


    「姨太太本來就是從平頭百姓家裏出來的,別沒大沒小!」婆子嗆回去。「奶奶現在住的也是一進院子。」


    蘇樨蕙擺手不許她再插嘴......


    「杜姨娘來了,吵吵鬧鬧半天。奶奶從下午開始不舒服,先頭坐著不動,後來躺下來。」戚明釗一來,婆子就跟他抱怨。


    「混帳!」他定要處置那賤人,趕她走!


    他急匆匆走進去看妻子,蘇樨蕙麵向外躺著,「樨蕙,你哪裏不舒服?告訴我!」


    自他納妾後,隻要不出遠門,丈夫每天早晚都來看自己,在她房裏逗留。整整十八年,她嫌煩,晨昏定省嗎?她真蠢,白白浪費二十三年好時光。他即使納妾,心思永遠都在自己身上,是她逼著丈夫離開自己,一絲退路不肯給他。隻是有些事情就是回不去了。


    「我不叫樨蕙。」


    戚明釗嚇一跳,怎麽連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了,他伸手去摸妻子的額頭,顧不得妻子歷來對兩人身體接觸的反感。戚明釗看到妻子烏髮中夾雜的數莖白髮,心裏疼得慌。一生幾許傷心事,不向空門何處銷?這是他結髮的妻子,他承諾她一世情深,卻負了她。


    「我叫蘇樨蕙。」她說,「曾經就那一個人、兩次,我尚且不能逾越,何況這些年、這一堆人。戚明釗,你說我們做個了斷,當年已經了斷了,我跟你再無瓜葛。你別強求,求也求不得。鳳喜不錯,陪你十八年,你以後年紀大了,需要一個貼心的人照顧。」


    「蕙蕙,你別這樣,」年近半百的他臉上淚水縱橫,「讓我守著你好不好?我不求什麽。」


    「阿釗,我曾經很蠢是不是,你為什麽由著我耍性子?」


    「因為我太愛你!」


    「你的愛......」她苦笑,什麽是愛?何以為愛?


    第15章 夜未央 1


    轉眼,她的衣服都被那人解脫下來......事後她悲痛欲絕,止不住淚水,她心知自己與丈夫間的一切都結束了。


    「佩玉,佩玉,醒醒!你怎麽了?」


    戚佩玉稍定一下心神,她萬分慶幸方才不過是一場夢。


    「哥哥,」她攬住周廣縉的脖子,那般纏綿。她主動褪下......她感到很羞恥,就趁著周廣縉向外動作時,直接將他推出去。


    周廣縉差點閃著腰,「你剛才做什麽夢了?」


    戚佩玉不理睬他,開始穿衣服。


    「你大概在夢裏跟別人歡好吧?」周廣縉一語道破她的夢。他一直沒睡,在窗下聽到妻子夢囈便走過來看她,怕她發噩夢。在日本時,有一段時間妻子常做噩夢,他把驚醒的妻子摟在懷裏哄,妻子噩夢逐漸減少,一年不過兩、三回。他剛才親耳聽到妻子在夢中急促的呼吸,看到妻子略微迎合的體態。他不是傻子,氣憤得不能自已。


    「你胡說什麽!」暗夜遮掩住她的羞慚。


    「不要背叛我,想都不要想!我會毀了你!我不會讓你痛快了結,我會一點一點地殺你!」對,一點一點殺了我的愛,他滿腔悲憤。她思慕別人,拿他頂包解渴。「別忘了我是周天爵生的!你應該聽說了我是怎麽對待那戲子的。」孟香蘭在警局裏被用刑砸斷雙腿後投入監牢,廢人一個。可惜那些人怕鬧出人命來不好交代,不肯下死手,周廣縉深以為憾。


    「你是個瘋子!」戚佩玉劈手打了丈夫一巴掌。


    他像狗一樣圍著她轉,竭盡所能地討好她,結果她三番兩次地打他。自己舒坦夠了不管他,他身為丈夫被她從身上硬推下來!他氣不打一處來。周廣縉直接把背對著他正在穿衣服的妻子臉朝下按到床上......


    「我要殺了你!」


    「你早就把我殺了!」沒人能殺他,除了佩玉。


    戚佩玉覺得身體都要散架了,她哭著求饒......


    他後悔剛才淩虐她。那戲子能承受,她卻不能。一個粗糙,一個嬌貴。一個生來就是塵土,被眾看客碾壓在腳下;一個隻該被捧在手心裏疼愛,怎麽能比?


    還好,他鬆口氣,他沒傷著妻子。「膽敢去洗,就等著再受一遍罪!」


    去洗?她壓根沒想過,她哪有力氣?戚佩玉哭泣。周廣縉熄了燈,把妻子抱進懷裏。她掙紮著要推開,無奈他箍得太緊。他撫摩妻子的背,吻她的額頭,揉搓她的頭髮。死丫頭,非學著那些時髦的女學生剪短頭髮,真是他不喜歡什麽,她偏來什麽,一定要氣死他!她沒力氣推開,就在他懷裏抽泣著睡著了,淚水沾滿他的胸膛。他伸手替妻子擦淚,佩玉在睡夢中不由自主地把臉偎貼他的手掌。


    他也曾經把妻子整夜摟在懷裏哄,那是在日本,他們重歸於好後不久。秋夜,他下課晚,去接妻子後回家遇見浪人。浪人持刀衝過來,他把書包狠狠地砸在浪人手上,浪人的長刀脫手。他一邊跟浪人搏鬥,一邊喊妻子快走,他怕自己一旦敵不過浪人,妻子可能受辱。他被浪人壓在身下,兩人相互扼住彼此的咽喉。佩玉撿起浪人的刀,一刀掄出去將浪人梟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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