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畫家畫性大發之時,有紙無筆,那會是一件多麽讓他痛徹心扉直欲撞紙而死的事情?


    同理,酒性大發之時有肉無酒,對於酒鬼來說,這絕對會是一件讓他要仰天長嘯難受得要死的事情。


    當李堯拿起酒壺,就整瓶地向著張開的嘴巴倒去之時,他不得不感到一陣憤怒。連連甩著酒壺,卻隻有那麽可憐的半滴酒飄向李堯的嘴角。


    舌頭下意識地去舔了舔嘴唇那滴酒,李堯不禁就大聲叫了起來。


    “小二的快來兩壺酒!”


    這是多麽平常的一聲喊,又是多麽突兀的一聲喊啊!


    要知道此時的客棧並比不得平時,此時的氣氛並不是喝酒買醉的氣氛。


    三四十人手握著劍,緊繃著神經,虎視眈眈著,隨時準備一場大戰,突然聽見了這麽一聲大喊,他們怎能不拔劍而起?


    “鏘、鏘、鏘……”


    “嘭、嘭、嘭……”


    那根緊繃著的線斷了,那口緊憋著的氣蹦出了。


    那三四十人原來就緊張無比的神經一蹦,立馬就從長凳上站了起來,同時拔出了劍鞘中的劍,紛紛指向了李堯和少年。


    拔劍的聲音和凳子倒地的聲音陸續響了起來。


    五桌將近四十人同時拔劍的氣勢怎麽可能弱,怎麽可能讓人不緊張,怎麽可能不引來外人的注意?


    小城的街道本來就是人頭攢動,剛剛沒有發現客棧內的異常,隻是因為那緊張的氣氛藏而不發。


    所以,當發現“如來”客棧內的這一變化,路過的行人紛紛停住了腳步,扭頭向客棧內看去,無不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有畏懼的,有幸災樂禍的,有想看熱鬧的。


    一些膽小或是不想惹事的人在一愣神後,紛紛繼續向前或向後。而一些大膽的好奇心極重的,就留了下來,有的溜到了一邊以免客棧內的衝突會傷到自己,而有的為了看得更清楚,直接就站在了門口外。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


    看見這些站在“如來”客棧外的人的奇怪舉動,那些在遠處看到這一情景的人。大都也跟著過來湊熱鬧。也像剛剛經過的路人一般,有留有走的。


    當然,和“如來”客棧迎麵而對那間客棧裏的客人,也在第一時間發現了異樣,紛紛扭頭看了過來,一些好奇心重的人甚至向著“如來”客棧走了過來。好奇心重的這群人包括了剛剛笑話了李堯的那四人。


    他們四人也像其他人一樣一邊說著“到底怎麽回事啊?難道又發生了什麽大事?‘,一邊便向著”如來“客棧走了過去。他們是屬於膽大中膽小的一類人,到了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就沒有繼續往人群裏擠了。


    如此這般,隻在一瞬不到的時間,“如來”客棧外竟站了十多二十人。且這種人群聚集的勢頭還在向上增長著!


    奇怪的是,有了那麽多人,客棧內竟然還可以保持著一種奇異的靜默,好不壓抑奇,異靜默,儼然有將客棧門口堵個裏三層外三層的意思!


    麵對這一幕,這些拔劍的人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他們原來的意思並不是要在這時動手,隻是剛才的那一聲叫喊太過於突兀了,讓得他們以為那劍客真要動手,一時間精神錯亂。


    要現在動手嗎?但是,就憑他們這些人真的拿下那劍客嗎?死傷不說,如果讓那劍客逃了,幫主來了他們怎麽去應答?


    不動手嗎?劍都已經拔了啊?


    看著那劍客依然低著頭在喝著酒,並並沒有一絲要動手的意思,這群人不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竟握著劍站在原地,滿臉的猶豫不決,很是滑稽。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看著這一幕,李堯不禁就是一陣傻眼。


    自己隻是要為了喝酒小聲地叫了那麽一下,怎麽就惹得三四十人拔劍相向?怎麽就引得萬人圍觀啊?


    看了看這些定定站著、握著劍的人,又看了看圍在客棧門外的那些人,感受著客棧內這種奇異的氣氛,李堯真有點不知所措了。


    也就在這時,一個略顯蒼老和不耐煩的聲音響了起來,打破了沉默。


    “要什麽酒?”


    李堯又是一愣,而後又看了眼門外,發現客棧的門口已經完全給堵住了,不免把心一橫這樣想到:大門口都被堵住了,看來我是出不去了。出不去就出不去,本最強道士還怕被人幹掉了?喝酒,喝酒,管tmd的是打,還是打?


    “要什麽酒?”


    當得李堯正在思考著的時候,那個略顯蒼老餓聲音顯得更加的不耐發了,同時把李堯從思考中拉了回來。


    “酒、酒、酒?什麽酒啊?”


    李堯這不是緊張,這緊是一種無知的提問。


    大山裏來的孩子知道有酒這種東西已經是難能可貴了,你還怎麽能奢望他知道世間哪等是好酒?


    因而,李堯把腦袋轉向了少年,帶著點小小的尷尬,問道:“喂,什麽酒好喝一點?”


    從剛剛看了一眼李堯後,少年一直就沒有再抬過頭,甚至在那三四十人同時拔劍之時,他還在一邊細細爵嚼著水煮牛肉一邊大碗喝著酒。


    此時,少年終於抬起了頭,看向了李堯,那眯著的眼稍稍睜大了一點。


    這是一雙能殺人的眼,比之鷹眼還要銳利,比之尖刀還要銳利,看著它就像是看著已經接觸到眼瞳的槍尖,讓人引不住想要回避。


    到底需要有怎樣堅決到決裂的一顆心才可以擁有這樣一雙眼睛?


    當然,此時的李堯不可能知道那些藏在別人身後的故事,他隻是本能地覺得有這樣一雙眼睛的人絕對不會是一個壞人,甚至心裏還生出了一些想要親近少年的感覺。


    李堯的這種感覺很奇怪,常人看見這麽一雙眼睛怎麽可能不避而遠之?但,李堯本身不就是一個奇怪的人?


    在認真看了幾眼李堯的眼睛後,發現李堯眼睛裏沒有任何一絲的雜質也沒有一絲懼怕和求救的畏懼,少年眼睛裏出現了疑惑,不過這也隻是一閃而過的事情。


    “雙蒸夠烈。”


    在說了那麽一句後,少年的眼睛重新眯了起來,頭也低了下去。


    “那……那就要兩斤雙蒸。小二的……”


    剛才與那少年眼神一瞬間的接觸後。李堯並沒有出神,隻是心中多了要和這少年繼續喝酒的想法。


    “這是兩斤雙蒸。“


    而沒等李堯把這句說話的時候,那個不耐煩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隨即,李堯看到了一個老頭,不禁感到了一陣驚訝。


    老頭穿著一身沾滿油汙的灰色衣裳,沒有營養枯黃的頭發中雜夾著縷縷白絲,雖有著一個好身板,身形卻消瘦,微顯佝僂,典型的小二形象,是那種扔在人堆裏,你怎麽辨認都辨認不出的樣貌。


    然而此時此地,這老頭卻顯得這樣的怪異。


    李堯不是還沒有說出自己的要求嗎,他怎麽就自作主張地送酒來了,而且是這樣的無聲無息,連李堯都沒有發現。而且此時客棧內有三四十人已經拔出了劍,現場的氣氛用千鈞一發這樣的形容詞也不為過了,但這老頭竟又顯得這樣的從容。從容地出現,從容地將那兩壺酒放到桌子上,從容地離開,沒有一絲的懼怕,沒有看少年和李堯,甚至是那三四十拔了劍的人,仿佛這次的送酒隻是平平常常的一次送酒。


    或許這老頭以前也是跑過江湖的吧?或許做客棧的,多多少少都見識過殺人的場麵吧?或許這老頭是刻意用這種淡定來掩飾自己內心的緊張吧?


    隻要去想,總能想出個或許。


    但是現場又有會注意這個老頭,並且為他找出一個合理的或許?


    “多謝了。”


    對著老頭這樣說了聲,李堯把頭轉向了身後的眾人,笑著說道:“喂,你們要開打了嗎?你們要是不打,就先坐下來。有酒喝的時候,先喝酒吧。”


    眾人又是一愣,紛紛張大了眼睛,心裏生起了萬頃波瀾。


    這是什麽人?難道真是那劍客的同夥?這人難道也是一修為高深的高人?我們三四十人都拔劍了,他怎麽能這樣從容地對待?甚至都不把我們當一回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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