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嗎?」二娘問。


    「真的。」熱酒點點頭。


    「對對對,真的真的。」顧長清連忙付和,「否則他也不會讓我們來看你啊對不對。」


    「好好好,那就好。」二娘樂的連連點頭,她又將那麵前的那盤果子往二人那邊推了推,「來,多吃些,不夠還有。」


    熱酒的目光落到那女人的肚子上,女人注意到了,問她:「你喜歡孩子嗎?」


    熱酒看著她輕輕撫摸著自己的肚子,滿臉幸福,點了點頭,說:「我很喜歡孩子。」


    那女人笑的更開心了,她拉過熱酒的手貼在自己的肚子上,熱酒乘機隔著布,小心翼翼的探了探。


    可那肚子裏頭一片死寂,完全沒有一絲生命的氣息。


    女人沒有察覺,隻是自顧自的繼續說:


    「這是我與冷哥的第一個孩子,雖然還沒有出生,可我們已經給他起好了名字。」


    「州羽,九州的州,羽毛的羽。願他來日羽翼豐滿,能翱翔九州之上。」


    第二十五章 疑雲


    熱酒聞言像是摸到了什麽洪水猛獸一般猛地將手一縮回來站起,原本就有了年代的木凳被帶動,「哐當」一聲倒在地上,而她本人因為繃得太緊還微微有些顫抖。


    二娘被嚇了一跳,手足無措的愣了會兒,才怯生生的抬頭看向熱酒。顧長清亦被她的行為驚了一下,他皺著眉頭將目光從那肚子挪到熱酒身上,卻見她盯著二娘的眼睛裏多了明顯的戒備。


    「你姓溫?」熱酒問。


    不是提問,而是審問。


    「不,不不……」二娘答,也不知她是在顫抖還是在搖頭,「我……我我,我姓李。」


    「你是冷州羽的母親?」熱酒向前一步,又問。


    「我……我……」二娘下意識的用手護住自己的肚子,紅著眼睛向後躲了躲,「你……你想,你想幹什麽……你,你不要過來……你……」


    「夠了。」顧長清站起來,將二娘護在身後,「你怎麽了,突然這樣?」他皺著眉頭,卻見到熱酒雙眼通紅,一副就要拔劍的樣子。


    「讓開!」她喝道。


    隻兩個字,風肅葉蕭,殺氣頓生。


    顧長清沒有想到她會突然如此激動,或者他從未直麵過熱酒陰冷淩厲的一麵,竟也被嚇得小抖了一下,心砰砰直跳。


    那一刻那是真的害怕眼前這個紅衣服的女人會因為憤怒而一刀劈了他,他甚至已經在思考若真的動起手來自己要如何保全自己。


    不知道扯頭髮管不管用,似乎不太靠譜,或許憑藉自己出色的輕功,受點傷,還是可以跑掉的吧。


    但他身後的二娘已經被嚇得哭了起來,她不敢放聲大哭,隻能小聲啜泣,生怕自己的哭聲會給自己和「孩子」惹來更大的禍事。


    顧長清聽著那哭聲,不由得就心軟了下來,他想著若熱酒拔刀,他定要保全身後這個可憐的老女人。


    他甚至已經做好了犧牲自己的準備,他從不怕死,隻希望熱酒能給他一個痛快,讓他不至於太痛。


    隻是不知道方清墨那個老王八看到自己的屍體會不會嚎啕大哭,感嘆藍顏枯骨,知己難求。


    他這一生本就了無牽掛,僥倖見了一條命,每天快快樂樂活到現在,也沒有什麽遺憾了。唯一覺得可惜的是,沒能看到方清墨為自己痛哭流涕悔恨不已的樣子,那場麵一定比他平生看到的所有都要壯觀。


    這麽想著,他眼前似乎就出現了方清墨跪在他的屍體旁捶胸頓足,仰天長嘯的樣子,突然他又有些不忍心起來,其實當初自己也不是真的想跟他置氣。


    但是,如今說什麽都來不及了。方道長,若有來世,我一定接受你的道歉!隻是,「今後再不得相見了。「1」」


    熱酒沒有想到她不過說了兩個字,顧長清的腦子裏就劃過了這麽多東西,甚至還響起了崑曲《長生殿》中唱訣別的調子。


    她隻看到顧長清死死的盯著自己,不知怎麽那神情就變得有些視死如歸。可他又好像是透過自己看到其他的什麽畫麵,眉頭深皺,看上去糾結痛苦,唇角卻微微揚起,勾出一個略微有些得意又有些滿足的笑來。


    熱酒從不知道原來一個人的臉上可以有這麽豐富的表情,可方才心裏頭的怒火卻似乎是找到了一個平息下來的契機,借著他麵上的滑稽,漸漸被理智壓了回去。


    冷靜。


    她深吸了一口氣,向後退了一步。


    顧長清見她如此,才小心翼翼的問她:「你……你沒事了?」


    熱酒點點頭,顧長清鬆了口氣,可二娘已經被嚇得不明所以,顧長清轉過身去的時候,看到她像隻兔子一樣將自己抱成一團,瑟瑟發抖。


    顧長清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解釋這件事情,他正想著要如何安撫二娘,耳邊卻傳來女孩子的哭聲。他身體僵了僵,一點點轉過頭去,見熱酒正捂著眼睛,啪嗒啪嗒地掉眼淚。


    這人不是方才還凶得很嗎,怎麽突然就哭這麽傷心?


    顧長清揉了揉眼睛,懷疑自己看錯了。


    二娘從他身後小心翼翼的探出來半個身子,她聽這哭聲悽慘,好奇稍稍取代了一些方才的恐懼。她看著熱酒,問顧長清:「她,她這是怎麽了?」


    顧長清還未回答,卻見熱酒伸出一隻手來指向自己,哭的更凶了,她像一個被人欺負了卻敢怒不敢言的孩子,哭得壓抑,又很誇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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