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酒點點頭,抬起手,不禁「嘶」了一聲。


    蘇暉神色一變,兩步上前,發現她的手腕上不知什麽時候被那根銀鏈子上翹起來的銀絲給劃破了一道口子,一絲鮮血從那口子裏流出來。


    「手破了怎麽不吭聲?」蘇暉皺著眉小心翼翼地將那鏈子取下來,拉著她的手走到桌邊坐下,轉身去取了藥和紗布來,為她上藥包紮。


    熱酒看著蘇暉的動作,貪婪地享受了一會兒這久違的溫柔,才低聲說:「她做的很用心,我不想她失望。」


    蘇暉的動作頓了頓,而後他輕嘆了口氣,隻說了一個「好」字。


    第十七章 蠱毒


    二人一時無語,房中靜的隻聞兩人起伏的呼吸聲。


    初冬的寒風從窗戶外吹進來,吹到身上,熱酒卻隻覺得有一絲焦躁從心底升上來,她沒有在意,深吸一口氣,想將那股燥氣壓下去。


    蘇暉注意到她的不對勁,關切的問了聲:「怎麽了?」


    熱酒皺著眉搖了搖頭,那燥意像一團火漫在她胸口,不斷跳躍著,令她難受的說不出話來,手腕上剛被包紮好的傷口泛起細細密密的疼,好像有什麽東西在順著她的手臂往上爬。


    蘇暉見她臉色越發難看,意識到情況不對,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撩起袖子一看,臉色大變。


    隻見那雪白的小臂已經有三分之一變成了青紫色,他一下揭開那繃帶,發現原本細小的傷口如今皮肉外翻,露出裏麵暗紅色的血肉來。


    熱酒隻覺得自己身體上的疼痛愈發劇烈,有什麽東西在他體內遊走亂竄,搞得她難受的就要發狂。


    蘇暉忙繞到她身後,伸手遞在她後背上,將內力傳進她的身體。


    感受到一股清涼又強勁的內力湧進體內,熱酒總算是好受了些,她雙手緊握成拳,努力維持清醒,張了張口,唇齒幹裂,聲音嘶啞問道:「是……是什麽?」


    「蠱。」蘇暉滿頭大汗,咬牙切齒地吐出一個字來。


    他隻顧著盯著冷州羽,關注他的動向,卻沒想到要提防冷思君。


    如今細想,應當是她送過來的那串銀鏈子裏麵藏了蠱毒,那勾絲割破了熱酒的皮膚,蠱蟲嗜血,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順著傷口就爬了進去。


    可這種苗疆的毒物在中原銷聲匿跡多年,為什麽會在冷州羽手中?


    「蠱……」熱酒喘著粗氣重複了一遍這個字,似乎是在思考這個字到底是什麽意思,「何……如何解?」


    她幾乎已經撐到極限了,原本蘇暉的內裏還可以起到壓製的作用,可那痛意和燥意越發強烈,幾乎就要壓不住了。


    她努力維持最後一分清醒,可蘇暉卻在這個時候沉默了。


    他也不知道此物何解,苗疆蠱術門道頗多,中原醫術實在難窺起內裏。


    熱酒再也支撐不住,她暴躁的一掌拍飛手邊的桌子,「框鐺」一聲巨響,那桌子竟直接破門飛出,撞斷了欄杆,砸在客棧的大堂中央。


    剎時間客棧內的人門都四散奔逃,尖叫聲此起彼伏。可熱酒如今卻什麽都聽不到了,她瘋狂的在屋內亂砸亂撞,仿佛隻有這樣才能讓自己再好受些。


    房中一片狼藉,熱酒本人也沒有好到哪裏去,她的雙手都鮮血淋漓。她覺得自己就好像是,又回到了那一片火海中。


    燥熱,疼痛,絕望,無助。


    她嘶吼著,那是她此生最痛苦的經歷,是她無數次獨自一人在午夜躲也躲不過的夢魘。


    誰能來救救她,誰能來幫她一把,哪怕是就給她一點點希望呢?


    蘇暉撲上去一把抱住熱酒,不管他的掙紮,拚命將她按進懷裏,在她耳邊輕聲喚她。


    「酒酒,酒酒。」


    「酒酒!」


    是誰……是誰在喚她?


    熱酒感覺到一股清涼的木蘭香氣將自己包圍起來,她稍微恢復了一點意識。


    「你……你怎麽現在才來……」她依舊不太清醒,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雙目赤紅,低聲嗚咽。


    「你……你為什麽才來,為什麽……」


    蘇暉聞言渾身猛的一顫,張了張口,卻發不出一點聲音,他艱難的從嗓子裏擠出一個「我」字,再說不下去了。


    他想起來當年他再趕到君山的時候,昔日的青蔥不再,隻餘一片狼藉。


    所以她那時候是一直在等他,她本可以等到自己的,可他最開始卻忘了,等想起來有這麽一個約定的時候,已經遲了。


    熱酒頭疼欲裂,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但她卻知道自己必須要維持清醒。還沒等蘇暉反應過來,她抽出腰間的短劍手起劍落,直接在自己的左手臂上劃了一道口子。


    汩汩鮮血從劃口出流出來,幾乎染紅了她半邊衣衫,熱酒一把推開蘇暉,跌跌撞撞的往房門口走去,她緊咬著牙,她不願讓任何人看到她狼狽醜陋的樣子。


    可她剛走到門口露了麵,卻不知道是誰吼了一聲「殺人了!」,那聲音尖利刺耳,叫的熱酒有片刻的恍惚。


    殺人?誰殺了人?


    「她!她拿著劍,她手上有血!她殺人了!」


    「她瘋了,快殺了她!她,她殺了人!她瘋了!」


    手上有血……熱酒低頭,眼前一片模糊慢慢清晰,是她的手上有血,是她拿著劍,可她卻沒有殺人。


    突然不知道從哪裏刺過來一炳長劍,熱酒躲閃不及,眼看著那劍尖就要刺穿她的心髒,有人在後麵摟著她的腰將她往後一帶,而後一根短棍直接就迎上了那劍,她還沒看清發生了什麽,就看到那長劍盡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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