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我冷。」鬱子修的聲音有些氣鼓鼓的。


    陸楚白拉著他,把他拽進青璃殿,屋內有陣法加持,四季如春,「你待在屋子裏,不許出去。過去睡會兒。」


    陸楚白的青璃殿除了他自己,即使陸天成跟秋星逸也沒在這兒睡過覺,鬱子修是唯一的例外。


    安頓好鬱子修之後,陸楚白再次回到院裏。他最喜歡雪了,漫天的雪花,落在肩頭,陷入手心,皆是一番浪漫。


    他在亭子裏煮著熱茶,熱著酒,聞著茶香,酒香,看著雪景,人未飲酒,先要醉了。


    陸楚白在看雪景,鬱子修在看他。


    陸楚白跑去廚房幫忙,青璃殿的廚房是露天式的設計,隻有一個房蓋,裏麵的一舉一動,鬱子修皆看在眼裏。


    白朝擀餃子皮,陸楚白包餃子。沒想到,陸楚白那雙煉丹藥的手還可以包餃子,他包的餃子圓鼓鼓的像個元寶,看著喜氣又吉祥。


    「峰主,餃子皮怎麽樣?薄厚適中嗎?」


    「剛剛好。你的手藝真不賴。」白朝心思細膩,不僅收拾打掃很幹淨,做飯又特別好吃,連餃子皮也會擀。


    白朝的話不像陶元那麽多,大部分時間他皆是安安靜靜的,一雙眼眸眼窩凹陷,給人一種很憂鬱的感覺。


    「白朝,過完年你就可以跟金耀峰的弟子一起參與煉丹課程了。」


    「甚好。」白朝猶豫的眼神閃了下,能看出他很滿足。


    陸楚白:「你的傷好些了嗎?」


    「恩,大部分好了。」其實有很多傷口雖然表麵癒合了,觸摸上去仍有高低不平的傷疤,脫下衣服的時候,更加慘不忍睹,更加難以癒合的傷疤是心裏的傷痕。


    是對他人的憎恨,對世道不平的埋怨,對自己深深的自卑。


    陸楚白正是明白這一點,才把白朝的時間安排得滿滿當當的,讓他感覺自己是被需要的,這個世界除了有黑暗的陰霾,也有陽光普照的大地。


    兩人一邊包餃子一邊閑聊。


    青璃殿的窗戶邊,鬱子修的鳳眸一直鎖著廚房這邊,他們在說什麽,這麽開懷?鬱子修想知道,卻又不想知道。


    明明隻要他想聽,可以將對方的一字一句全部聽到,以他的修為想要做到這一點輕而易舉。


    他為什麽要聽,光看著已經引起他的不舒服了,為什麽還要聽?他的心裏像打翻了一整個醋罈子一樣。


    他的心裏眼裏隻有師尊一個,他想日日夜夜,時時刻刻跟師尊在一起。但師尊不是他一個人的,且不說陸楚白的身世聲名赫赫,即使在青璃殿,師尊身邊一直不缺人陪伴。


    師尊就像烈日驕陽,散發光芒,照亮別人黑暗的人生。


    鬱子修黯然神傷,他有什麽資格生氣呢?即便如此想,他仍然胸口發悶,悶到極致的時候,他想把師尊拎進屋內,大聲告訴他,不準對別人笑!隻看自己一個人。


    荒唐!簡直沒有道理!鬱子修一遍一遍地告誡自己,要冷靜。


    忽然間,一個明媚的臉龐出現在窗口,陸楚白似笑非笑道:「我就知道,你肯定又不聽話了!讓你去睡會兒,你偏偏不肯。」


    剛剛的酸澀,偏執,在見到師尊一個稱不上笑容的表情時,一切都煙消雲散了,鬱子修喉嚨滾動,輕輕喚道:「師尊。」


    「閉眼睛。」陸楚白綻放了一個笑容,他的眼尾高高揚起,天空的雪花,枝頭的梅花,皆不如他笑容美。


    鬱子修依言閉上眼。


    陸楚白嗬出的熱氣暖呼呼的,他溫潤的聲音道:「張嘴。」


    鬱子修遲疑了下,張嘴的一瞬間,滑溜溜熱乎乎的東西進入口腔。他咬了一口,醇香美味,是餃子!


    陸楚白笑盈盈問:「怎麽樣?好吃嗎?我親手包的,皮薄餡大。剛出鍋,我自己還沒來得及吃,第一個給你拿來了。」


    「師尊……」鬱子修嘴裏咀嚼的仿佛不是餃子,而是王母娘娘的蟠桃一般珍貴。


    陸楚白笑盈盈的:「慢點,燙,這一盤全給你吃,還有這壺茶水,我特意給你沏的。」


    剛剛還心如刀割的鬱子修頓時滿血復活,他飛快看了白朝方向一眼:「隻有我自己有茶水?」


    陸楚白:「當然,獨一份的,全給你。」


    鬱子修仰頭,喝了一大口,舌根泛苦:「好喝。」


    陸楚白:「好喝你多喝點,我過去繼續包餃子,你休息下。」


    「我也過去幫忙吧。」鬱子修看他的眼神戀戀不捨。


    陸楚白對他挑了下眼尾,「你會包餃子?」


    鬱子修搖頭。


    「好啦,今年就饒過你,來年你要學包餃子,還要學擀皮。我不喜歡擀皮,你一定要會,要不然我們以後怎麽吃餃子?」陸楚白喜歡吃餃子,它的包容,它的美味,它胖乎乎的模樣,它升起的團團熱氣代表著家的溫馨。


    「來年,我一個人包給你吃。」鬱子修許諾一般。


    陸楚白:「不行,我們一起做,以後一直一起做。」


    「以後一直?」鬱子修回味這四個字,師尊對他一直很好,可是自己總在懷疑這個,疑慮那個,他垂眸低聲道:「謝謝你,楚白。」


    「鬱子修,你叫我什麽?沒大沒小的!過年漲脾氣了是不是?」陸楚白故作生氣地說。


    鬱子修改了口,「謝謝你,師尊。」以後要一直跟你在一起,楚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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