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袋沉重的根本不敢抬起。


    他不敢去看簡修蘊。


    他給簡修蘊丟人了,他是不是又該不要他了?


    手掌上的傷還未處理,血汩汩地流,可是他竟不覺得疼。


    隻是覺得冷,似乎流出的血把他身上的熱量也一併帶走了。


    正茫茫然不知所措之時,他的視野中突然出現了一抹白色,是簡修蘊的衣擺。


    寬大的袖擺隨著他的動作抬起,露出清瘦白淨的手腕和修長的手指,然後那雙手伸過來,輕輕地握住了他的手。


    看著那雙瑩白的手因他而染上汙濁的血,闞聞蕭隻覺得渾身上下的血液都在這一刻停滯。


    他慌亂地向後退了一步,想抽出自己的手,卻沒有得逞。


    簡修蘊用力握住了他,另一隻手拿著一塊白色的方帕,不由分說地按在了他的手上,纏裹了一圈,暫時止住了血。


    「抬起頭來。」簡修蘊說道。


    闞聞蕭照做,僵硬著脖子一點點把頭抬起,看著麵前的人。


    他的臉上並沒有他過去無比熟悉的嫌棄與厭惡,而是帶著驕傲的笑,沖鬱懷恩催促道:「鬱掌門,快把獎頒一下,我徒弟受傷了,我急著帶他去包紮。」


    鬱懷恩挑了挑眉,眼含戲謔,卻沒有說什麽,隻是捧著一個木製的盒子走到闞聞蕭麵前遞給了他,道:「恭喜。」


    闞聞蕭夢遊一般接過,連句謝都忘了說。


    鬱懷恩也不在意,對簡修蘊說道:「我這就派人去請大夫。」


    「不用了,我幫他包紮就行。」簡修蘊說完,俯身撿起闞聞蕭落在地上的麵具,便牽著他還算完好的那隻手匆匆離去。


    任誰看來,都會覺得他是一個擔心徒弟傷勢的好師父。


    其實,並不是。


    看到闞聞蕭麵具落地那一刻,簡修蘊覺得自己一口氣差點沒提上去。


    今天過後,整個修真界都會知道他簡修蘊有一個醜八怪徒弟。


    一想到簡修蘊這麽美好的字眼從今以後要和醜八怪徒弟這幾個字聯繫在一起,他就恨不得當場離開,然後和闞聞蕭就此別過,老死不相往來。


    但也隻是想想,他還真不敢那麽做。


    要是他真的不管甩手就走,說不定這件事兒就成了闞聞蕭心裏的一根刺,等他將來統一修真界後再把他關地牢裏折磨一遍。


    所以他咬著牙強壓下心中的惱火,麵上還得裝的一派平靜,起身向擂台走去。


    這一路他走的無比艱難,周圍的目光或好奇,或打量,或嘲笑,全都如山一般壓在了他的身上,讓他有些喘不過氣。


    但他隻能裝的風輕雲淡,毫不在意。


    等他走到擂台上,就見闞聞蕭垂著頭失魂落魄地站在那裏,看起來比他還委屈。


    簡修蘊在心裏悠悠嘆氣,麵上卻是一派關切,開始安撫闞聞蕭,讓鬱懷恩趕快頒獎,然後拉著他趕快逃離這個是非之地。


    這一路簡修蘊都走的心不在焉,等到了清竹院才發現自己竟牽著闞聞蕭的手牽了一路。


    而闞聞蕭安靜地跟在他身後任他牽著。


    眼睛濕漉漉地看著他,像隻找到主人的小狗。


    「師尊……」


    簡修蘊現在並不想聽見他的聲音,所以他剛開口就打斷了他,「坐下。」


    說著鬆開了他的手,把他按到椅子上,自己則從幹坤儲物袋中拿出紗布和藥準備給他包紮。


    「手伸出來。」簡修蘊說道。


    闞聞蕭聞言,乖乖地伸出了左手。


    簡修蘊看去,剛剛包在上麵的方帕已經被血浸透,可見傷勢之重,他看著都有些心驚。


    簡修蘊小心地開始解他手上的方帕。


    有些地方與皮肉沾著,他一碰,闞聞蕭的手便忍不住瑟縮,但一聲疼都沒有喊過。


    終於,方帕被取了下來,露出了掌心的傷處。


    隻見他的手掌被劍割開長長一道,深可見骨。


    簡修蘊拿著握著紗布的手顫了一下,抬頭望向他,小心地問道:「疼嗎?」


    說完,才發現自己說了一句廢話。


    心中剛剛升起的怨氣因這駭人的傷勢平息了一些,簡修蘊忍不住教訓他,「一個小小的比試而已,哪裏需要這麽拚命,就算進不了三甲我也不會怪你,更何況你當時已經是第二了,何必把自己弄成這樣?」


    闞聞蕭的聲音很幹,每一個字似乎都是用力擠出來的,「師尊帶我出來,他們都知道我是你的徒弟,我不想丟師尊的臉。」


    簡修蘊愣了一下,剛剛覺得丟臉的心思,突然淡了。


    房間裏安靜了下來,這樣的氣氛很適合抒情,但簡修蘊實在張不開口,幹咳一聲,轉移了話題。


    「對了,我忘了,得先用酒消毒。」


    他說著,在幹坤儲物袋中翻找了起來,袖子揮動間,雪榕香突然鑽了出來。


    「哥哥,你怎麽受傷了?」它落在了闞聞蕭左手的手腕上,頗為驚訝地問道。


    但不知道為何,簡修蘊從裏麵聽出了一絲隱隱的開心。


    「比試的時候不小心傷到的。」闞聞蕭說著,伸手戳了戳它的花瓣。


    「流了好多血呀。」雪榕香的聲音中滿是心疼。


    雪榕香沒安好心的感覺在簡修蘊的心中愈加強烈。


    果然,接著就聽它說道:「我可以喝一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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