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城主府


    遠遠的就看到,賀城主帶著一個少年,快步的朝這邊走了過來。


    “白公子,不知昨夜睡得可好?有什麽招待不周的地方,還請見諒。”


    賀城主對著蘇君,還是充滿了尊敬與客氣。


    但是,這一切在賀城主的兒子賀逸看來,自己的父親有些諂諛獻媚了,好歹也是一個城主,還是武道榜上的人物,再怎麽說,也算是整個五大域最厲害的百人之一了。


    賀城主看到自己的兒子,對這位白公子高高昂著頭,眼神裏充滿了不屑,心中莫名衝上來一股無名暗火。


    “還不給白公子問好!”


    賀逸一聽,自己的父親竟然衝著自己發火,心裏也是十分的氣憤,更加的不理解。


    “問好?憑什麽我向他問好,我比他大,再怎麽說也是他先向我問好!”


    賀城主一聽,自己這兒子為何今日如此反常,往日也是一個懂得禮節的人。


    他不知道的是,沒有一個兒子能夠忍受,自己的父親在自己麵前,對著一個比自己還小的人卑躬屈膝。


    “白公子見諒,他平時不這樣的。”


    賀城主怕蘇君誤會,隻能先向蘇君解釋。


    蘇君,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貓膩,他當然知道,賀城主的行為,是礙於自己與他之間的關係,但是這卻傷害到了賀逸的自尊心。


    賀城主沒有察覺到賀逸的心思,是因為他本就是蘇君的下屬,而賀逸沒有理解賀城主的行為,也是礙於麵子,沒有做出思考。


    當然,他不可能知道蘇君的身份,至少現在不會。


    “賀城主,公子所言極是,是在下唐突了,不敢居功自傲。白山見過賀城主,見過少城主。”


    聽到蘇君的問好,賀逸心中頓時舒暢了很多,一聲少城主很是受用,連帶著對蘇君的態度也有了一些轉變。


    “不知賀城主今日與少城主前來,所謂何事?”


    蘇君見賀逸一臉享受的模樣,也不搭理,畢竟兩人不在一個層次上,如此計較,豈不是寒了賀天擇的心。


    “昨日與公子商談一番後,受益頗深。今日,本想帶著犬子,與公子共同探討治城之道,不知公子能否不吝賜教。”


    蘇君聽到賀城主說出這句話,自是明白了賀城主的用意。


    昨日賀城主確實說過,自己的兒子在治理城邦上,有一些獨到的見解,所以想要讓自己給指導一兩下,不過就目前這個情況,他的這位公子,好像不怎麽買蘇君的賬。


    “父親,他一個毛頭小子,知道什麽是自理嗎?還治理城邦,笑話。”


    果然,這位賀公子並不怎麽看得上蘇君。


    賀城主聽到自己的兒子,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也隻能是在心裏捏了一把冷汗,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這不是典型的坑爹麽,你自己個的老子還是在人家手底下混的。


    當然,這些都不能讓賀逸知道。


    “逸兒,不得無禮。白公子來者是客,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賀城主雖不能明白的說出蘇君的身份,但好在賀逸是一個明白道理的人。


    賀逸當然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於是對著蘇君也很是抱歉的說道:“抱歉白公子,剛才是在下魯莽了。”


    蘇君擺擺手表示不在意,說到底,這個賀逸也就是和自己年齡相仿,也是一個血氣方剛的少年,哪像自己,雖說是少年的年齡,但是內心都成骨灰級了。


    為了避免賀城主在一旁繼續尷尬下去,蘇君也隻能完成自己對賀城主的承諾,誰讓自己吃人家的,住人家的,關鍵還拿了人家的錢。


    真是拿人家的手軟,吃人家的最短。


    不對啊,這賞金,不就是自己的嗎?


    “既然少城主如此胸有成竹,想必對於治理城邦之術,已是了然於心了,不知少城主有何見解。”


    賀天擇雖說是表示了歉意,但是對自己明顯的是有怨氣的。


    畢竟有賀城主這層關係,為了不讓賀逸對自己懷恨在心,蘇君覺得,隻能用自己淵博的知識,來指導他一下了。


    賀逸聽到蘇君向自己討教,心中自豪感油然而生:小樣兒,這可是你自己找難看的,別怪我不給你這個客人留情麵。


    賀城主一聽,蘇君話裏的意思明顯是要指點自己的兒子,心中不免有些興奮,因為蘇君的指點,對於自己的兒子來說,絕對是讀書讀不到的。


    賀逸自己琢磨了一番,然後就開始暢談思想。


    “所謂的治理城邦之術,說白了就是治理人民。人是一個城邦的根本,一座城的興盛強弱,和這座城裏有多少人密切相關。”


    “所以管理好人,使人民能夠順應秩序,城邦才不會亂,隻有城邦不亂,那麽才能夠發展的越來越好。”


    “想要治理好人,首先就要製定一套所有人都要遵守的規定。既然選擇在這裏居住下去,那麽就要遵守這裏的規定,如果違反,就會得到懲罰,用嚴酷的懲罰讓他們感到恐懼,讓他們不敢犯錯誤。”


    “用官兵和守衛,作為規定的監督者,執行規定的執行能力,實施自己的監督能力,將全城人都納入到管理之中。”


    “還有,既然人民都管理好了,就要發展經濟。依據兩河城的水運交通便利,我們可以發展水運貨物,加強貨物的運輸能力。”


    “與此同時,還要加強城與城之間的相互溝通交流,尋找盟友,彼此之間不僅加強貨物經濟的轉換,而且能夠形成聯盟,共同對抗外來的侵占。”


    賀逸一口氣說了很多,越說越激動,說到最後的時候,感覺自己都像是城主,馬上就將實現自己的偉大宏圖了一樣。


    賀城主聽到自己的兒子,對於治理之術上有這麽獨特的見解,甚是欣慰,感覺就像是蘇君,也不能在這方麵比自己的兒子優秀了。


    賀城主越發覺得,賀逸就是天生的管理者。


    蘇君看到賀逸沾沾自喜的樣子,又看了看賀城主一臉驕傲的樣子,也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看著他們父子倆。


    直到賀城主和賀逸父子倆,在自我陶醉中醒來,看見蘇君正坐在凳子旁一邊喝著茶,一邊看著天,完全忽視了他們倆。


    賀逸看到蘇君的樣子,以為蘇君無言以對,心裏更是自豪。


    “白公子?無話可說了嗎?”


    蘇君聽到賀逸和自己說話,轉過頭看了看賀逸與賀城主,然後放下手裏的茶杯。


    “少城主說的很有道理,民是萬城之本。但少城主所說的,用嚴酷的懲罰讓他們感到恐懼,不敢犯錯,你就不怕他們都跑了嗎?”


    賀逸一聽,蘇君並不讚同自己的理念,心中頗有不爽,但還是懷著一副看戲的心情,看你能怎樣。


    “那白公子倒說說你的看法。”


    蘇君笑了笑。


    “在下不才,也有些拙見。”


    “所謂物有本末,事有終始,我們隻有弄清楚事情的本末始終,才能更加接近事物發展的規律。”


    “要想正確的認識萬事萬物,就要不斷的看清事物的本質,此為格物;”


    “看清事物的本質,讓自己獲得更多的知識,此為致知;”


    “隻有獲得了更多的知識,才能夠讓自己的意念真誠,心思端正,品性高貴。此為意誠、正心。”


    “所以說,要想治理好城邦,就要學會管理自己的家庭和家族,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自己都管理不好的人,要想管理好別人,是不存在的。此為齊家。”


    “那些有修養的人,不出家門就能學到治理城邦的方法,比如對父母孝敬用來侍奉君主,對子女的慈愛用來統治民眾。”


    “人民看到你真誠的樣子,看到處於上位統治者的你,都孝順自己的父母,就會學著你孝敬父母,看到你尊敬長輩,就會學著你尊敬長輩,看到你體恤孤兒,就會學著你照顧流浪的人。此為治城邦。”


    “所以一個好的城主,一定是一個讓人心悅誠服的城主,人民會像尊敬父母一樣的尊敬他,而不是因為嚴酷的懲罰而恐懼他。”


    “一個被人民愛戴的城主,一定是處處以人民為先,如果城主癡迷於斂財,那麽人民就會遠離他,如果城主散財於民,那麽民心自然就會向著城主。”


    “到那時,會有越來越多的人來到兩河城,他們會給兩河城帶來生產,帶來人口,帶來資源。此為平天下。”


    蘇君說完,默默的用茶壺給自己添了一杯茶,然後潤了潤口舌。


    賀城主和賀逸兩人聽著,感覺如雷轟頂,以至於後來蘇君說了些什麽,他們已經不知道了。


    待到過了好一會,賀逸回過神來,發現蘇君已經離開了。至於蘇君什麽時候走的,他根本不知道。


    “父親在哪裏找到的這位高人,明明和我一般大。”


    賀逸回過神,轉頭問向自己的父親。


    反觀賀城主,此時還是懵懂的狀態,下意識的回了一句:


    “我不知道。”


    賀逸一聽,有些急眼了:“父親怎會不知!”


    被兒子這麽一吼,賀城主立馬回過神來,這才發現這裏就剩他們爺倆了。


    賀城主看著蘇君之前坐的地方,現在空蕩蕩,對著自己的兒子問道:


    “人呢?”


    “已經走了。”


    “何時走的?”


    “我也不知道。父親,你還沒有回答我,此人是誰?”


    賀逸當然想知道,因為他從未對一個人感到如此的恐懼,也從未感覺如此的尊敬,兩種複雜的情緒糅合在一起,讓他難受至極。


    “他就是前日勇擒大刀幫的少年英雄,白山白公子。”


    雖說知道自己的兒子,對蘇君這個樓主充滿了好奇心,但是理智告訴他,就算是自己的兒子,他也不能把蘇君的真實身份告訴他。


    賀逸聽到父親的回答,無奈搖了搖頭,自己苦笑。


    “果真配得上少年英雄,我剛剛還如此瞧不上他,實際上,是他根本不屑與我計較。”


    “齊家治城平天下。如此胸襟,如此格局,如此登山巔之誌,我不如他。”


    賀逸一時之間無法接受,年齡上的相仿,仿佛更加成為了打擊他的一把利劍,狠狠的紮在了他的胸膛。


    “怎麽?如此就萎靡不振了?”


    聽到熟悉的聲音,賀逸猛然抬起頭,看到此時正一邊吃著蘋果,一邊斜靠在門框上的蘇君。


    “白公子?”


    “你還年輕,卻已是少城主,你已是占據天時地利,今日我予以‘人和’送於你,反而是你不自信了。”


    聽到蘇君的話,賀逸頓時熱淚盈眶。


    是了,今天父親帶自己來的目的,就是想與白公子討教,這是說好了的,為何自己會如此?父親對他如此客氣,自是有原因的,為何自己卻被情緒衝昏了頭腦。


    想到這裏,賀逸恍然大悟,原來是自己的太自負了,所以才會受如此打擊,虧得白公子一語驚醒夢中人。


    “多謝白公子。”


    此時,賀逸再不像之前那樣,對待蘇君有其他的情緒,反而和他父親一樣,對蘇君充滿了尊重,對著蘇君拱手施禮。


    蘇君看見賀逸對自己的感謝,很是灑脫的擺擺手,轉身回了屋內。


    蘇君此刻回到了屋內,懶洋洋的躺在床上。


    剛剛自己說到,人們都會照顧流浪的人,自己又何嚐不是那個流浪的人。


    如果當初沒有白老頭的話,可能自己根本不會活下來吧。


    此刻,他又想到了一個人,一個同樣是流浪的孤兒,那是他七歲時下山遇到的,也是一個可憐的人。


    “不知道他現在過的怎麽樣。”


    就在蘇君舉頭望白雲,閉眼養隻羊的時候,賀逸與賀城主並肩剛走出蘇君的宅院,迎麵就碰上了一個身形魁梧,風風火火的少年。


    “賀伯伯,大哥,你們果然在這裏。剛剛去找大哥的時候,聽下人們說,你們來小白臉這裏了。咋了,咋還把臉給看白了呢?”


    “聽伯伯的,切勿對白公子無禮。”


    賀城主一聽,又來一個臉皮厚來打臉的:“你們兄弟倆聊吧,我先回去了。”


    “父親說的對,山龍,以後對白公子尊敬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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