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風雷麵色潮紅。


    很明顯,他不是一個能非常飲酒的人,但他今日卻格外的痛飲,大有但求一醉的樣子。


    一旁的風月,看著風雷鮮有的樣子,雖然詫異,但是還是選擇安靜,沒有打破這份寧靜。


    這對於性格跳脫的她來說,更是難得,但從小在風雷的照顧下長大的她,總是能在第一時間感受到風雷的情緒變化。


    而現在,風月感受到,風雷有話要說,所以,她選擇安靜。


    殷川沒看懂風雷的操作,感覺眼前這個王子,說是悶葫蘆,卻又有著自己的堅定,好像在嚐試著表達自己的想法,但行為舉止,有些讓他看不明白。


    殷川不懂,為何想說的話,有的人選擇說不出口。


    就像現在,明明是風雷邀請殷川來喝酒,讓他自己卻先喝了三大口。


    感覺腦袋有些發昏,風雷目光堅定,眼神卻有些迷離的看著殷川。


    “殷將軍。”


    “風王子?”


    “能和我打一場嗎?”


    不鳴則已一鳴驚人,風雷一出口,瞬間就讓三人的氣氛尷尬起來。


    “王兄。”風月出聲提醒。


    “為何?”


    殷川有些不明白,剛一見麵,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的,上來就找自己打架。


    “上次一別,回來後,我的實力有些許精進,現在的我,自認為不輸那人。”


    確實,上次邊境的一番友好磋商之後,風雷頗為受用,回來之後一刻也不停歇,嚐試著突破自己的極限,這也讓他實力大增,成為了一名武師。


    風雷的天賦不錯,也能越階而戰,實力精進後,一直對上次的事耿耿於懷。


    所以,當他看到殷川之後,沉積的戰意突然爆發。


    但是,兩人都是有身份的人,自然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動手,所以才有了這一幕。


    “好啊,感情是鴻門宴啊。”


    殷川心想,“就你這點實力,擺鴻門宴,是不是有些太把自己當盤菜了?”


    見殷川的眉頭微皺,一旁的風月像是感覺到了殷川的情緒,她也不想把事態鬧大,畢竟,這一個是風國的王子,另一個是商國的少年將軍,而且還是個帥將軍。


    “殷將軍別誤會,我王兄並不是挑釁。”


    風月解釋道:“你也知道,王宮內王族子嗣眾多,我和王兄的母親是側妃,自然不如他們受寵。”


    風月說起往事,一是讓殷川了解她和王兄,他們並不是有壞心思的人,而是為了想要了解殷川,他竟然能讓王兄如此失態。


    “我們兄妹倆,雖然是王子公主的,但小時候也經常被他們欺負,王兄為了保護我,一直很努力的習武,其他王子還在享樂的時候,而王兄甚至還去參軍。”


    “雖然不知道為何,王兄會與殷將軍約架,但想來,王兄也沒有什麽壞心思,得罪殷將軍的地方,我代王兄給你賠罪。”


    說完,風月端起酒爵,一飲而盡。


    少康酒性烈辣喉,風月一口悶了,臉色肉眼可見的紅撲撲的,頗有幾分嫵媚。


    “公主客氣了,風王子是喝多了,說的都是些酒後醉話。”殷川適時地打圓場。


    畢竟人家酒都喝了,話也說了,最難消受美人情。


    但,即便風月替風雷辯護,但風雷好像沒聽到一樣,絲毫不為所動。


    兩隻眼睛就這麽直直的盯著殷川,好像此時此刻,他的眼裏隻有殷川一樣。


    “我沒喝多。”


    風雷看著殷川接著說道:“你和我打一架。”


    風雷的心中,不止一次的想要和殷川打一架,所以,他這次的目的很明確。


    看著風雷大有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樣子,殷川搖搖頭,“這才多點酒,就喝成這個樣子”。


    雖然風雷想打,但殷川肯定是不想打的,畢竟在人家的地盤上,當著他妹妹的麵虐王子,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殷川搖頭說道:“算了吧風王子,你貴為王子,打架有失姿態。”


    “姿態?”


    風雷想起之前徐恒說的話,看著殷川說道:“一個王子的尊嚴與驕傲,比得上拚盡全力活下去的人,手裏的那一碗肉湯嗎?”


    風雷繼續說道:“聽說你們訓練士兵,會把他們泡在水裏三天三夜,會蒙著眼睛將他們關在黑屋子裏,讓無邊的黑暗和寂靜不斷的摧毀他們的意誌,我很想知道,那些人,都是你通過這種方式訓練出來的嗎?”


    聽到風雷的話,風月震驚的看著殷川,她不相信,這種有些慘無人道,甚至是近乎虐待的行為,會和眼前這位清秀的少年聯係在一起。


    但,風月更加相信自己的王兄,因為王兄是非對錯,從來都是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從不說謊。


    “你也說了,這關乎到我們的訓練任務,恕我無可奉告。”殷川態度強硬,不容置喙。


    看到這一幕,就連風月都忍不住說話。


    “早就聽聞西邊的國家,把那些奴隸當成牲口對待,越往西越甚,所以如今大夏王朝才會這般滿目瘡痍,你們是把那些士兵當成奴隸了嗎?”


    風月的這句話,直接將一些簡單的事,突然引向了其他的地方。


    有些事情關乎國本,無論如何也是不能觸及的,否則這會引火上身,無論是誰。


    “風月!”風雷製止道:“少說兩句。”


    風雷似是一下子醒了酒,隻不過,看向殷川的眼神中,戰意絲毫未減。


    “你不用看了,我不會說。”


    殷川把玩著手中的玻璃酒爵,說道:“而且,我們倆的架,也沒有打的必要。”


    看著風雷有些疑惑的樣子,殷川說道:“你不是我的對手。”


    聽到殷川這話,風雷本來還想躍躍欲試,但後來似乎想到了什麽,又老老實實的坐了下來。


    一旁的風月,自從聽到風雷說起殷川慘無人道的對待士兵,一時間就連看向殷川的濾鏡都碎的稀巴爛。


    她認為,王兄受到的教導和資源,是旁人觸及不到的,加上王兄的天賦異稟,所以在眾多王子中,風雷的實力也是最強的。


    現在,聽到對方大言不慚的說王兄打不過他,風月當然要出這口氣。


    “哼,自認為自己有多了不起,不就是個將軍麽,王兄如今也是武師的實力,我看你就是怕輸了丟人吧。”


    聽著風月冷嘲熱諷的話,殷川並沒有放在心上,沒有必要為了爭強好勝,將自己陷入險境。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風雷看著殷川,目光炯炯的想要看穿眼前這個人,隻是,對方平靜如水的眼神裏,沒有絲毫波瀾。


    “我知道你很強。”


    風雷頓了頓說道:“也許我真的不是你的對手,最起碼在意誌這方麵,你的這份鎮定自若,我做不到。”


    聞言,殷川微微一笑:“也許是對實力的自信。”


    “隻不過,你們這種沒有人性的訓練,恕我不敢認同。”


    風雷繼續說道:“通過這種殘忍的方式提升的實力,不要也罷。”


    “沒想到你還有人道主義精神。”


    因此有些意外,在這個奴隸的時代背景下,竟然還有人有這樣天真的想法。


    好像在這麽一瞬間,殷川突然明白,少康城給自己的舒適感究竟因為什麽了。


    這是一種接近現代社會的舒適感,雖然做不到人人平等,也沒有公平公正,但這座城,或者說這個國家,都在盡力的朝這個方向發展。


    這和商國,和夏朝這個奴隸時代是格格不入的,同樣,也注定不會長遠。


    時代背景下,隻有殘酷的方式,才能讓人更想生存下去。


    “什麽是人道主義精神?”


    風雷問道:“我不懂你在說什麽,但是,你的行為,你的理念,我不認同,道不同不相為謀,告辭了。”


    說完,風雷起身,帶著風月離去。


    看著這一桌子菜,殷川也沒了胃口,搖搖頭,起身離去。


    剛到汪府,就看見汪元量吩咐著下人,往殷川居住的院子裏搬東西。


    “汪城主,這是做什麽?”殷川看著來來往往的人,搬著花草,表情疑惑。


    “賢侄回來了?”


    汪元量聽到聲音,轉頭看到殷川,頓時一臉笑容:“叫什麽汪城主,以後就叫我伯父。”


    ……


    突如其來的熱情,讓殷川有些受寵若驚,前兩天不還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今天這是怎麽了?吃錯藥了?


    “對了賢侄,你不是和風王子和月公主一起麽?怎麽回來了?”


    汪元量有些詫異,這種機會對於尋常人來說,可不是多見的,他難道沒去?


    眼前這個少年,讓他有些看不透。


    “唉,別提了,得罪了人家了唄。”殷歎了口氣說道。


    “得罪?!”


    汪元量有些震驚,竟然還有人敢得罪王子和公主的?真是膽大包天啊。


    你這汪府出去的人,要是把王子公主得罪了,這不是要牽連到自己?還虧自己聽女兒說,他在外邊如何維護自己,汪元量差點就叫他姑爺了。


    看著汪元量臉色僵硬,殷川試探性的問道:“沒給汪城主添什麽麻煩吧?”


    汪元量剛剛還在愣神,聽到殷川說話,趕忙說道:“沒有沒有,這有什麽,回頭我去解釋解釋就行了。”


    “倒也不需要解釋什麽。”殷川笑容淡淡的,剛才汪元量的表情變化,被他盡收眼底,殷川甚至連他的心理活動都琢磨的一清二楚。


    聽到殷川的話,汪元量在心中問候殷川:自己想死,可別拉我們墊背啊,你這到時候拍拍屁股走人了,我們還得在這裏呢。


    “無礙,此事我父親知道嗎?”


    汪元量有些拿不定主意,所以搬出了家裏的大佛,俗話說得好,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如今這寶的用處就體現出來了。


    “還未與汪族長說。”殷川回答道。


    “正好,父親在書房,你與我一同前去,問問他老人家有什麽要說的。”


    說完,汪元量朝著書房走去,殷川見狀,隨後跟上。


    “父親。”


    “汪族長。”


    汪族長正在練字,見兩人前來,放下手中的筆,說道:“殷公子這麽早就回來了?”


    “鬧了點不愉快。”


    殷川繼續說道:“怕會給汪府帶來什麽麻煩,所以過來告知汪族長。”


    到底是見識過大風大浪的,汪族長倒是氣定神閑,仿佛這些事情在他看來,倒也沒什麽大事。


    “可否詳細說說?”汪族長問道。


    於是,殷川便將風雷請客吃飯,然後自己悶了三大口酒之後,揚言要與自己比武的事說了出來。


    “隻是這樣嗎?”汪族長有些詫異,在他的印象當中,風雷不像是這樣的人。


    “我又不是爭強好勝之人,我當然是拒絕的,而且這在風國,傳出去豈不是自找麻煩。”殷川說道。


    “那更不至於了,風雷我還是很了解的,在一眾王子中,也是出類拔萃的人,而且又在軍中曆練,在朝野中的呼聲可是很高的。”


    汪族長實在是想不明白,一向沉穩有禮貌的風雷,會如此失態?


    想到這裏,汪族長看著殷川,是不是在想他有所隱瞞。


    “可能和之前的事也有關係吧。”殷川猜測道。


    “之前你們就認識?”汪族長問道。


    “這事本來與風將軍約好,彼此雙方保密的,所以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殷川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


    “關於兩國邊境的事,我多少知道一些,別忘了,我可是這少康城的城主。”


    一旁的汪元量適時的說道:“殷公子但說無妨。”


    “那我就直說了。”


    殷川繼續說道:“之前風將軍帶兵,在兩國邊境駐紮,實則已經侵入我國的領土了,本來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我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恰巧我們在樹林裏進行訓練,手底下有幾個兵,不小心發現了這個事。本來不想處理的,又擔心這事傳出去,對我們北蒙城有些影響,所以我就讓手下的一支小隊過去了。可他們下手也沒輕沒重的,直接就把風將軍連人帶兵都給綁了。”


    “什麽?!”


    饒是沉穩的汪族長,聽到這個消息後,也有些震驚。


    “難怪他們回來之後,對這件事隻字不提,原來是全都被俘虜了。”汪元量說道。


    “汪城主慎言,這怎麽能是俘虜呢,這是友好磋商。”殷川解釋道。


    “不過,按理說四五百人悄無聲息的摸過去,風將軍不可能沒有反應啊。”


    汪族長看著殷川問道:“你的這個營怎麽做到的?”


    “啊?”殷川有些疑問,解釋道:“哪有那麽多人,我就一支小隊,算上那幾個兵也就十來人吧。”


    “什麽?!”


    汪族長再次震驚,一旁的汪元量已經啞口無言,瞪大眼睛看著殷川。


    片刻後,汪族長說道:“這太不可思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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