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阮,你竟然為了一個打你的男人,這麽和娘說話?娘難道不是為了你好?”


    林欣榮看著目光堅定的閨女,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這還是她閨女嗎,她閨女從小到大都對她百依百順,從來不頂嘴的。


    “娘,我不是為他說話,我隻是不想再嫁人,不想再被支配,你知道甜甜和根生為什麽不去學校嗎?我希望在我離婚之前,你不要再自作主張了。”


    溫阮不敢看她娘受傷的眼神,目光看向一邊,有些生氣的說道。


    “女人哪有不嫁人的!娘都是為了你好,你怎麽能用支配這麽難聽的話形容。”


    林欣榮感覺被女兒狠狠地紮了一刀,她隻是不想讓閨女和她一樣,吃一輩子苦罷了。


    說到底,女人想要過得好,還是要看嫁給什麽人。


    溫阮聽見那句娘都是為了你好,瞬間回憶起當初被老爸支配的十幾年,每次,每次他逼她按照他的意思走的時候,都是這句話。


    她討厭這句話。


    “那至少要讓我自己選擇嫁給誰吧!”


    可能是生病的人都太脆弱,她瞬間整個人便被那些壓抑的,陰鬱的情緒覆蓋。


    “江城,帶溫阮回房間。”


    溫建國知道今天這個工分是記不好了。


    溫阮也不想和她娘吵架,但她真的很不喜歡這種被人架在火上烤的感覺。


    江城看著她通紅的眼,很自愧不如,她在維護他。


    這是過去三年他從未對她做過的事情。


    僅僅是一句話而已,他根本沒放在心上,她卻這麽在意,她的心裏還是有一點點他的吧。


    “我沒關係。”


    “我有關係!”


    溫阮說完甩開他的手,進了房間,這不僅僅是說江城家暴的問題。


    而是她娘想要支配她的人生。


    等院子裏隻剩下媳婦和兒子的時候,溫建國才開了口。


    “剛剛阿阮問你根生和甜甜為啥不去學校,你打聽過嗎?”


    林欣榮有些心虛。


    “咱家這幾個孩子,有哪個是愛去學校的,阿阮和水生從小也不愛去學校。”


    “放他娘的狗屁!孫雲家的,周放家的,那幾個娃娃給他倆起了個新外號,破鞋弟弟,現在外麵那些小孩天天見了他倆就問他們喜歡哪個姐夫!這都是你幹的好事兒。


    阿阮還沒離婚,你就給到處張揚著家棟要娶她,我給你說了多少回了,不要逼孩子做決定!不要讓家棟總來咱們家,你聽進去了嗎!以後沒我允許,你再敢撮合阿阮和家棟,你看我不收拾你。”


    溫建國也是今天小學校長來道歉他才知道這麽回事兒。


    他整天忙著地裏的事兒,沒關心過這倆小的,每次他倆不上學就是抓著打一頓,也沒問過原因。


    今天知道這事兒的時候,他心裏難受了很久都緩不過來。


    當初水生退學也是因為那些閑言碎語,水生那會兒學習多好啊,他到現在都還在後悔當時沒關心孩子。


    他不能讓這倆小的,也毀在這些流言蜚語上。


    為了能多賺點兒工分,他接了大隊長這個職務,每天在地裏忙的不沾家,幾個孩子說謊的說謊,逃學的逃學,也就女兒懂事兒,現在還被她娘架在火上烤。


    都是他這個當爹的不作為,才有今天。


    今天那校長來道歉的時候,給他當頭一棒,閨女以後不嫁人住在村裏他是養得起,可名聲壞了,村裏那些地痞流氓又怎麽會放過她。


    她自小就沒少被那些流氓騷擾,現在出落的越發水靈了,他平時忙,水生又是個沒腦子的,或許隻有跟女婿走這一條路。


    他越想越是頭疼,猛吸了一口煙。


    林欣榮當初就是頭腦發熱,加上詠梅給她出了主意,她也沒想這麽多,誰知道這女婿不但不同意離婚,到村裏又這麽顯擺,她這才兩頭沒落好。


    現在心裏後悔也沒法子了。


    “但是....江城他...他打阮阮啊。”林欣榮還想為家棟爭取爭取。


    溫建國視線落到了水生的身上。


    女婿這走到哪兒眼神都不離閨女的樣子,咋看也不像是會動手打人的,他原先以為是閨女怕家裏傷心故意說不是女婿打的,但他現在嚴重懷疑這個蠢貨在說謊。


    “你給我跪下!”


    溫建國一聲嗬斥。


    江城跟著溫阮進了房間,把她扔在地上的外套和襪子撿了起來放到了床邊。


    大紅色的被子裏傳來悶悶的抽泣聲。


    他不知道說什麽好,怕弄髒她的床,便脫下身上的髒衣服,也鑽進了被窩。


    或許是人生病的時候比較脆弱,她此時隻覺得自己像個傀儡玩偶一樣,江家的人支配她,回到夢寐以求的家,她娘竟然也這麽對她。


    還有水生,她不明白水生為什麽要說那些瞎話。


    江城的名聲好壞,她並沒有這麽在意,可她不希望這些話是從水生口中說出的,還是她反複糾正過後,他依舊堅持這麽說。


    正哭的傷心,被一隻粗壯的手臂撈入懷裏,身後滑滑的,溫熱的,帶著輕微的汗味兒,她對這個味道並不陌生。


    一時間也忘記了哭。


    “你要幹什麽。”溫阮背對著他,帶著哭腔問他。


    “哄你。”


    江城把頭放在她的肩頭上,熟悉的香味兒,讓他心裏湧起一股暖流,那股暖流不受控製的湧上了眼窩。


    莫名的他就濕了眼角,麵對自己的眼淚他有些恍然無措。


    男兒有淚不輕彈,他從小到大,在邊境被來滋擾的敵人打破頭,縫了十來針他都沒掉過淚。


    也不知道為什麽,這會兒怎麽眼淚就來了,他覺得很丟人。


    趁她沒注意捏起被角把眼淚擦了。


    “誰教你這麽哄人的?脫光了哄?”


    溫阮簡直被氣笑了。


    被他從身後抱在懷裏,像是嵌入到他懷裏一般,從上到下的被他包裹著。


    不得不承認,這個姿勢,讓她很有安全感。


    但是她沒辦法忽視他身體的反應,院子裏還能聽見她爹娘說話的聲音,江城這人竟然還能有別的想法。


    真是...有病吧。


    “我不想你哭,他們怎麽說我都無所謂的,你不用替我爭辯。”


    別說隻是說他幾句,就算打他一頓,隻要能讓她和她的家裏人出氣,他都可以。


    反正從小到大,不論別人對他有多少誤解,都沒人為他爭辯過,他早就習慣了。


    溫阮聽出他聲音中的哽咽。


    這男人不會以為她傷心的哭,是因為他被誤解吧。


    自我...感動?


    “你哭了?”


    應該不會吧,他連笑都笑不明白,怎麽會哭?


    他這個人,向來是波瀾不驚沒什麽情緒起伏的,說他是塊木頭也不過分。


    “沒有,灰塵太大,嗓子不舒服。”


    江城換了個姿勢,把她往自己懷裏又抱了抱,見她並不排斥他的擁抱,得寸進尺的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耳朵。


    溫阮被他蹭的耳後癢癢的,縮了縮脖子,壓低了聲音的埋怨:“你別亂來,我爹娘都在外麵呢,你快穿上衣服下去!”


    “就抱一會兒,一會兒就好。”


    熱氣掃過她的耳邊,讓她渾身不自覺的身體戰栗,她輕輕往前挪了一下,又被拉了回來。


    “江城!你再這樣,我要生氣了!”溫阮感受到他覆在她胸前的手開始不老實,低聲嗬斥。


    那隻手,立馬就規規矩矩的不動了。


    “你色誘也沒用,我心如磐石!”


    溫阮警告他,亂她心性,乘虛而入,門都沒有。


    “嗯,我知道。”


    聽見她凶巴巴的吐出來心如磐石這幾個字,像是被小貓抓到了胳膊,有些疼有些癢,但心快被她的小語氣融化了。


    沒想到有一天,色誘這個詞會用在他身上,她能想到這個詞,至少也說明她有這麽一點被誘惑到了。


    “別光知道了,你快穿上衣服下去。”溫阮催促著他。


    被他鬧得,都快忘記自己還在傷心她娘支配她這件事兒了。


    江城看了一眼那扇岌岌可危的破門,磨磨唧唧的從床上爬起來穿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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